第22章（2 / 2）

“说。”

“听说质子赴外国，皇族要挑选侍从五十侍女二十，配侍卫三百前往，既然臣弟前去为质，为了不让东梁有口舌，臣弟也不愿见这么多人因为我背井离乡、妻离子散，求皇兄恩准臣弟孤身前往。”

听到这话，傅东眠倒是很意外：“这样的话，你要是路上出了事，或者没有人伺候你出了纰漏，东梁人可不会保护你平安啊。”

傅念归心道有你的人在身边才是真的不安全，何况有霍朗之前来，怎么说也比你们的人在身边监视我安全，他唯恐傅东眠不答应，于是孤注一掷下狠料：“万一路上臣弟有个不测，皇兄大可以向东梁发难，保我国土安康。”

这是傅东眠想要的，又可以除去这个弟弟又可以保住自己的享乐位置，于是他爽快答应了。

谈妥了，大皇子乐得做个好哥哥，给两人安排了住处，让下人带他们去了。

傅念归走过熟悉的御花园，没有近乡情怯，只觉得恶心，自己明明是皇子，却没有自己的住处，反而被送去了宫女太监住的下等房，说不准真的如大哥说的，在东梁还能住上比这里待遇好的王侯府呢，真是讽刺。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待遇的时候，来使在路上，说明离别就在眼前，两人要赶紧交代好分别前的事情。

进了屋，两人恐隔墙有耳，只用书信交谈。

傅苍术：“哥，一切按照你说的走了。”

“我走以后，你万事小心，一定要韬光养晦，一步都不能走错了。”

“我明白，哥，不要眉头不展，你为了我好，我明白，刚才种种，都是装给他看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傅念归对弟弟笑了笑，写道：“我明白的，你是我的弟弟，我还不懂你吗？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原谅哥哥。”

“去东梁路途遥遥，你要小心，还好来得是霍朗之。”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看惯了伪君子和真小人，他还算个人物，我虽然不喜欢他，至少不会怕他害你。”

“对，他至少不会和大哥联合起来害我们兄弟二人。”

“哥，等我。”

“嗯！”

“你不要大哥派人送你去东梁，是怕他们监视你害你？”

“是，不瞒你说，比起大哥的人，我更相信霍朗之的人。”

“也好，只要你安全就好。”

兄弟俩默默无言，傅念归烧毁了信纸。

傅苍术对着外面朗声道：“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你马上去做阶下囚了，快去休息吧，别死在路上了，我反正去过好日子了，你以为你害了我，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要谢谢你呢，从此爱妻美妾，嫉妒死你。”

傅念归不答话，真的去床上躺着了。

他闭上眼，做了个梦，真的梦到了爱妻美妾，他梦到霍朗之了。

那人一身红衣，喜庆的很。

他说：“有天下不足乐，有傅念归足矣。”

傅念归盯着他，他又说：“纵有千金裘，不换傅念归。”

他站在一棵盛放烈焰红花的桃树下对自己微笑，傅念归红了脸。霍朗之朝自己伸出手：“走吧，我们一起下去。”他的眼前突然一片黑，他感觉自己走在陡峭的山路上，两边是拿着冷兵器的守卫，何等肃杀！耳边全是行军步靴踏在地上的声音，他的喉咙口聚起一股腥甜之意，他下意识去抓霍朗之的手，却迷失在下坡路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飘散，然后一脚踩空，似乎是从山路上滚了下去，然后就动不了了，他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那人在擦拭自己身上的热血，那人好像哭了，泪热热的打在自己面上，然后听见那人哽咽着咆哮：“我只有你了啊傅念归，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救他！救不活你们都给我去陪葬！”

“要江山做什么，没了你，都没有意义了…….”

他想坐起来和那人好好说说话，江山有多重要啊，比他傅念归一条贱命重要太多了。

“不要离开我……”那人和失去了亲人的孩子无助，他想，我何曾想要离开你啊，只是阎王叫我三更走，没人敢让我留到五更。然后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在一片混沌之中醒了过来，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真是个奇怪的梦，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傅苍术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哥，你吓坏我了，我不敢叫人，守在你床边听你哭了一晚，怎么了？做噩梦了？”

傅念归笑了，却不想多解释：“嗯，梦到过去了，没事了。”

“照顾好自己，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去东梁，真让人担心。”

“傻小子，我是你哥，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刚才皇兄那边的人来传话了，使节团大概后天就到，到时候会有一个接风宴，我去接霍朗之，使节团会留几天，之后由我送你们出城。你说他为什么那么放心我，会不会对使节团做点什么？”

“不会。”傅念归很笃定：“除非他不想做这个违命侯了，敢动东梁来使，他今天动了，明天东梁皇帝就能让他成丧家之犬，他不敢，他要是有这个魄力，就不会总是针对你我兄弟二人了，做些窝里斗的事情的人，能指望他做什么大事？”

“也是，总之霍朗之要来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搞得和我去和亲一样，霍朗之又不会把我扒皮抽筋，你怕什么。”

“那就好，希望我哥把他扒皮抽筋，就当替我报仇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而那个无厘头的梦，被傅念归选择性忘记，等刻骨铭心的时刻，再被剥皮抽筋一般的想起。

如果傅念归会算命，他一定会选择死在这一刻，而不是和霍朗之去东梁，从而造成了一段再也无法弥补的孽缘。他品尝过太多的失去，品尝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如果能预知未来，一定不舍得因为自己，让最爱的人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