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爽利的中靶声传来，一旁观看的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城主能拿动这摧云弓，可真谓少年英雄！”一旁的教习射术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一箭飞出去的气势，满意的称赞道。

少年笪木舟着一身浅蓝短衫，束带自眉间穿过，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一张白净，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欢喜，抱拳恭敬说道：“学生能有此作为，全是先生淳淳教导的功劳。”

“哈哈！城主文武双全，又谦恭下士，是我等幸也。”先生摆摆衣袖，扶起笪木舟，开怀笑道。“……”笪木舟耳珠微红，抿嘴一笑，不再出一言以复。

岺万水一身玄衣站于一旁，那张俊美的脸庞是万古不变的冷硬，春风吹拂柳枝，一支绿叶停靠在其衣肩上，将那冷硬的气势微微柔和，笪木舟看着岺万水站在那望着他，眼里似有独属于他的暖意，不由咧开嘴欢喜一笑，岺万水看着蓝衣少年的一笑，眼中情绪一颤，又慌忙垂下眼帘。

哈哈！笪木舟看着那人的慌乱，暗暗发笑，心底扬起喜悦。

“先生今日来的匆忙，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笪木舟回头看向先生，问道。

先生是邺川人士，那的人大都善骑能射，长得一脸彪悍，常常是武生扮相，但先生却是温文儒雅，抬首间，是江州人士的儒生气质，先生姓魏，家中有一在江洲土生土长的伴侣，先生平日无事，今日如此匆忙，想来是家中妻小出了什么事。

“无甚大事，只是内人今日早晨嘴馋，想吃那城东老汤店的汤包，这才……”魏先生解释道，说道最后一脸无奈，“吃了那汤包，又要我今日早早回去给他带那城北张九烤鸭的甜皮烤鸭，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欺我呀！”

那老汤店和张九烤鸭皆为吃食，理应在一条街道上，可却为家中小儿的事生了间隙，那张九便挪了铺子，搬到了城北去。

笪木舟笑了笑，问道，“此时已是巳时，那张九烤鸭店的老板的关门时间和老汤店同时，先生此时怕是赶不到了，不如学生让城中侍卫替先生跑一趟？”

魏先生一听时间赶不及，噌的一下站起，慌忙说道，“内人所要之物，怎敢让他人代劳

？”

他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叹息道，“谢过城主好意，但这烤鸭一事怕还得魏某亲自前去，只希望借用城主快马一用，如能赶到，魏某感激不尽！”“先生客气了。”魏先生对任何大事都不动声色，今日却为伴侣的吃食急如锅上蚁，令人发笑的同时，也让人艳羡其伴侣，笪木舟暗暗想到，随即抬头喊道，“来人，将本城主的火云牵来！”“这……”不单单是魏渊有些踌躇，那领命的侍卫也有些犹豫，但那侍卫也是只犹豫片刻，便将火云牵来。魏渊听闻，正要阻止，却见笪木舟语罢，对他眨了眨眼，火云是笪木舟最爱的一匹马，也是整个凌霄城最快的马，魏渊心知对方也如自己是位性情中人，当下不再言语，只将这份情谊记于心中。

侍卫牵来马匹，交予魏渊。

“今日教习的任务城主已可轻松完成，魏某就先行告退了！”魏先生手在马背上一撑，衣袖纷飞间，坐上马背，说完这句话，来不及看笪木舟的反应，便执起缰绳，飞奔出大门。

马与人的背影消失之快，卷起滚滚沙尘。

笪木舟张望了一会，便回头看向柳树下的那人，剑眉星眸，粉唇紧抿，墨发披拂，那一身玄衣紧贴肌肤，腰带处勾勒出少年的美好身形，而此时，那一人也看着他，目色无喜，却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万水，今日我教你箭术可好？”笪木舟笑道。“……好。”许久，那人哑声回道。

“明日我也想吃那城东的汤包和城北的烤鸭，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好。”不管笪木舟说什么，树下那一黑衣少年皆点头。

少年一蓝一黑，于莺飞草长时执手相立，清风徐来，恰逢月湖上人人所唱：执子之手，一世不离。

“万水……”黑暗之中，笪木舟无声的蠕动嘴唇，将这最让人伤痛的两字放于唇上反复斟酌。百机门门主玉宵一身繁复白袍，苍白的瞳孔看着那昔日的凌霄城城主此时一身狼狈，曾经与其一同斩杀妖兽时，柱上那人也如今日这般受此穿骨之痛，可那人却面色镇定，受此重伤也能冷静的指挥众人逃离，如今想必也是痛极……也对，剜心之痛，蚀骨之痛，魂飞魄散之痛……

玉宵转了视线，看向柱下的岺万水，那把沧澜刀上的血已从刀身上滚落，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一滩艳红。

消瘦的身形在柱上剧烈的颤抖，笪木舟眼里布满血丝，瞪大了眼直直看着岺万水，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在说些什么，但颤抖许久，岺万水未能听清，只握紧的手中的刀，抬着头回望着笪木舟，他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受到一双眼充满哀恸的注视着他。

笪木舟自嘲的笑了笑，那仓皇的笑声像年久未修的老机器此刻咔咔的艰难发出声响，“万水……”念完最后一遍他的名字，岺万水也不知对方最想说什么，他此刻内心仓惶，突然有了极其强烈的懊悔。

笪木舟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岺万水看着他缓缓失去最后的生息，感受到那挖心之痛此刻也作用在他的身上……

散魂的气息在笪木舟的尸体上飞散，

岺万水呆愣的突然向前一步

“！”不要！岺万水茫然的在心中大喊，那窒息的疼痛自心口漫开，却不见伤口，岺万水竭力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

……这是他欠他的，自己又何必如此难受。

只是今日起，世间再无笪木舟，大抵是这一想，让他觉得有些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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