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2 / 2)
成江把成冰川送回房间后问他下周要不要去学校,他说去。成江便嘱咐他小心一点,别让伤口碰水,换药的时候没人陪的时候便叫他。成冰川一面动作迟缓地趴倒在床上一面认真地听着并一一答应。
“你的手机呢,我存一个电话。”
成冰川把手机摸出了开了机,之前怕家里人打电话找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成江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一看,联系人里只有十几个人,除了几个家人,就是向麒那一帮朋友了。
“有事没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
“那我走了,记得反锁,免得你妈来烦你。”他走出房间后带上了门。
往楼下走时他觉得对他几乎无话可说的成冰川就不该撞见他,每次撞上他都有血光之灾,第一次见面他害成冰川出车祸,第二次见面害他喝酒致胃出血,第三次见面则害他背上和手心都挨了刀。
成江其实还挺喜欢成冰川的,毫无疑问,成冰川的心地特别善良。他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见,必须确保成冰川毫发无损。
成江走后,成冰川想了想于文超帮他编造的旅行写生的谎言,他自己也觉得错漏百出,于是打定主意不管尚佳再问什么他都保持沉默。把一个无中生有的谎话说得圆满他做不到,让他来说必定是言多必失,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成冰川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他趴在床上睡了约莫一个小时。他费了几分钟才从床上爬了起来,48厘米的伤口附在背上,上半身无论做什么动作似乎都难免牵动后背受损的肌肉神经,怎么动都会痛,他只有设法调整动作使痛感降低。
他打开门时看见仍怀着高涨的情绪拍打房间门的尚佳比先前醉得厉害多了,但说话还是很利索,“冰川,你去大门口帮我接个要紧的合同,秘书估计在门口了,我这样子见不了人,快去!”
成冰川以为她是上楼来骂他,没想到是请他帮忙,他倒也很乐意。
他刚应承下来,尚佳就扶着墙壁摸进他的房间里去了,她扑倒在他床上,“我在这等你。”
的确是一份合同,尚佳的秘书把合同平平整整地夹在文件夹里交给成冰川后驾车刚离开,一阵大风不知从何而来,成冰川身后的铁艺大门随着“咣当”的一声关上了。
成冰川呆在门前看了看铁门里边的宅子,他摇了摇锁死的大门,然后扯开嗓子叫了许多声“尚姨”,声音穿过庭院和建筑应该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尚佳霸占了他的床,还醉梦沉酣,声音只怕穿过耳膜她也全然不知。
成冰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钱,没有钥匙,没有手机,只有手上这份要紧的合同书。他在大门口呆坐了很久,想了想,朝距离相对最近的胡姬公寓方向走去。
去胡姬公寓就能找到向麟,找到向麟就可以找到于文超,于文超和向麟确定恋爱关系后老同她在一块。
成冰川在灼人的太阳下和闷热的空气里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并不知道天气预报持续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
他躲在一家复印店的屋檐下,看之前透出蓝色的天幕被翻滚着的黑云迅速占领并层层覆盖,行道树被四面八方蹿来的大风剧烈地拉扯,无能为力地任凭叶片被撼落。
大风裹挟着纸片和塑料垃圾在空气里翻飞,很快,间或几颗一元硬币大小的雨滴急促地砸在了被炙烤了一上午的路面上,成冰川好似听到路面发出滋滋的声音,雨滴被持久干燥的路面瞬间吸收殆尽。
大地耀武扬威地兀自释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被激怒的天空擦出一条明晃晃的闪电,随后咆哮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密集的雨点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但仍旧不遗余力地狠狠将自己砸落到地上。
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成冰川对着街道的身体正面就被雨水尽情地扑了个遍。
复印店的老板赶来拉下卷闸门时问他要不要进来避雨,他摇摇头,只向老板索要了一只塑料袋。复印店老板给了他一只塑料密封文件袋,听到他再次婉拒自己邀其避雨的好意时便将整个门帘都拉下去,自个躲到屋里去了。
成冰川尽量减小自身的动作幅度,扯过后面未被淋湿的衣角擦干了文件夹表面的水珠,再小心地把夹着的合同取出放进了塑料文件袋内密封好,然后将密封袋夹在了文件夹内。
他把文件夹背到身后以防合同被雨淋湿,与此同时,他也往里更贴近一点,他怕后背被雨淋到,伤口遇水或遭感染发炎,而疼痛是一定的,他怕痛。
成冰川醒来以后就一直觉得痛,痛得整日整夜都无法安睡,不敌倦意睡着的时候不知又是哪个动作牵动了伤口,愣是把他疼得醒转过来。昨天下午起他觉得好些了,才不顾主治医师劝阻出了院。
原本他以为等待一会雨势就会弱下去,不料这场雨不仅雨量集中且持续时间长,当停在路边的私家车的轮胎被淹了大半时,成冰川贴着复印店卷闸门的后背也湿得差不多了。他脚下的积水已经漫过了帆布鞋的橡胶边,他身上穿的是向麒的衬衣,他把文件夹塞到衬衣底下,沿着商铺的屋檐往胡姬公寓方向走过去。
二十分钟以后,成冰川站在向麒家门口,无人应门的结果是预料之中的,估计还有一会才到放学时间。
他扶着向麒家的防盗门缓缓地滑到地上坐定,然后把文件夹从湿透的衣服底下拿出来,看见合同干燥的躲在密封袋里他舒了一口气,把它靠在身边。
他坐在地上开始有些担忧,这样的天气,向麒和向麟也许会选择呆在学校随便买点零食填饱肚子以后,等着继续上晚自习,而不愿冒雨回家吧。
即便明白向家姐弟未必会按往常那样回家,也许要等到八点半以后晚自习结束了他们才会回家,成冰川也愿意等。他的右脚扭伤的地方有些胀痛,走起路来感觉不太妙,而且他也不知道还有哪儿可去。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后背隐隐传来的痛感,知道背上的纱布肯定也被浸湿了。
在他把缠在右手上湿透的纱布拆下来时贴近伤口的那几层已有血迹,漫上来的血遇水晕开,呈现出渐变的红色实心圆。他把纱布搁在脚边,一阵风从楼道里穿过,将纱布吹离了原先的位置几厘米。
他赶忙伸脚把纱布踩在鞋子底下,避免它再次被风吹走。
在下雨之前还走得满头大汗,没想到一场雨下来,他又觉得有些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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