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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人是妖，是鬼是魔，都有趋利避害、欺软怕硬的本能。作为四人之中灵力修为最低的，孟瑶最先陷入幻境。然而他不但无所畏惧，神色平静，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幻境中变换的景象。不过区区幻象罢了，要知道，敛芳尊金光瑶早就对各种暗杀习以为常。

更何况云中一事，他早先就接触过。

这便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上一世，由于有夷陵老祖吹笛御尸的厉害，射日之征结束的早，然而江蓝两家却远远没有如今这般恢复得快。那时候，他好不容易成了金光瑶，为了兰陵金氏和自己的名声好听，便时常挑一些事务来处理。商贸发达的云中就是这般入了他的眼。

孟瑶看着幻境中的自己一如上一世般伪善作恶，费尽心思地汲汲营营，却依旧免不了同谢庭筠割袍断义，分道扬镳的下场，嗤笑了一声。真是凄惨呐，百般哀求都求不回他的谢郞，余生活得，还不如一条乡间野狗。

至少野狗这样的蠢物，没心没肺吃饱就睡，还有自由。

孟瑶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微微一笑，眼中却是细细碎碎的嘲讽。平白教这珠妖多了几年修炼的光景，没想到依旧如此蠢笨，半点长进也无。

修过仙的都知道，只要心智足够坚定，幻境便于你无可奈何。孟瑶身边的白雾逐渐退散，一睁眼，余光一瞥便看到了静默站立的蓝二公子。也是，含光君是何等的人物，恐怕这幻境一开始就为难不了他。不过反正，这幻境里的景象本来就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魏无羡和谢庭筠看的。

蓝忘机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要做的无非是叫魏无羡也明白罢了。至于谢庭筠，孟瑶便将这当做一场豪赌，赌输了也不会比从前更差，赌赢了当然更好。就好像一个囚犯，正等着行刑时刻的到来。

一时之间，湖中寂寂。

片刻后，魏无羡便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单看他复杂无言的神色，孟瑶便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之后如何，便由着这俩人自己思考罢。至于迟迟未醒的谢庭筠，孟瑶却有些心烦意乱。他这一生，是改不了多疑的性子了，只愿自己往后不会再有多疑的时候。

只此……一次，就一次，下不为例。

不多时，谢庭筠也清醒了，只是他原本死死握着孟瑶的手却松了。就这么一瞬间，孟瑶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就空空荡荡了，连唇边的笑意都险些维持不住。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会后悔的人，做都做了，干都干了，伤那个心作何。

他转身，微微张口就要说话，却叫人狠狠地掰回了身子，气势汹汹地堵上了唇。唇舌放肆，胡搅蛮缠，带着少年人满满的意气和青涩。说好的阅尽春|宫呢，怎么连接个吻都不会。孟瑶怔了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放松了自己随他亲。他只觉得自家小公子当真可爱，唇舌之间微微的疼痛不仅不教他嫌弃，还让他心里慢慢地踏实了起来。

甜死个人。

一吻结束，孟瑶细细地喘了口气，靠在谢庭筠怀里，微微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应当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我只是心疼你。”谢庭筠张口便是这句，还用力地抱紧了。

这话不错，哄到他心坎里去了。孟瑶抬头蹭了蹭谢庭筠的鼻尖，眉目舒展地笑了笑，眼睛却是湿润的。

谢谢你啊，我的小公子。

谢庭筠却觉得没什么，他从来都大胆放肆，尤其是在感情上，不带怕的。他的世界非常简单，就是我喜欢的人我要保护一辈子，不管对错。幻境里的那些玩意儿，不过是那珠妖编出来的，有什么好较真的。就算是真的，那和他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是非对错和喜欢与否本来就是两回事儿，大不了一块挨揍啊。

真的是非常可爱了。孟瑶有点儿开心地想。

至于另一艘渔船上的魏无羡，大概是非常懵的。作为一个捣蛋鬼，他从来都以为蓝忘机虽然不讨厌他，但至少是不会太喜欢他的。可这幻境里，编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蓝忘机居然……居然，啧，毛病吧。可是这幻境未免太真了点儿，再说，心思里有什么，幻境才能跟着编儿是吧，难道是自己心里想着蓝忘机？这就太可怕了。

魏无羡一时之间居然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他抬头瞥了瞥蓝忘机，瞥到他眼中的担忧之色和有点深的情愫，莫名觉得这幻境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有那么回事儿。

莫非，这幻境不是根据自己想的，而是根据蓝忘机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