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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异禀(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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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干依然方方正正,完好无损,连个角也没磕破。

“那小子竟然是在豆腐干上砸开了铁核桃,并且事先并不知道下面垫着何物。这说明他不仅能够将力量拿捏得十分准确,而且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做任何事不需要多浪费一分力气。恩,像是高手所为。”蓝衣老丐一脸得意,为自己的伟大发现沾沾自喜。

绿衣老丐远望着贺一峰,表情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有几分样子了,但还不够,不够……”

两老丐眼光不错,贺一峰的确天生一双巧手。

最先发现点儿萌芽的是他幼儿园阿姨。那时的幼儿园穷极无聊,上课除了画画剪纸就是唱歌跳舞。小老爷们儿自然不屑与丫头片子一起扭扭摆摆,唯有在手工作业上分个高下。贺一峰随手画了一个太阳,拿回家给爸妈看,爸妈指着那浑圆利索不带一丝颤抖的笔迹,硬说是用圆规画出来的。爸妈接着又说,圆规这种尖锐物品不适宜用在幼儿园,立马给校长拨去电话抱怨一番,责令他班阿姨严肃整改。阿姨莫名其妙受了校长一通训斥,回来翻遍教室各个旮旯,根本找不到一只圆规,于是便来问他。

贺一峰吸着鼻涕,搞不懂画个太阳怎么会让大人们这么紧张折腾,好奇心狂飙,扯过一张白纸,刷刷刷一连在上面画了二十多个太阳,然后期待地看向阿姨。

阿姨果然如他所料,脸上的表情跟见鬼一般,指着贺一峰语不成句:“你……你……你……”贺一峰蹦蹦跳跳跑开,心想能看到这幅精彩的表情,再多画几个太阳也值。

从那以后,阿姨老是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他画。

先是贯穿走廊地板30米直线,接着是普通素描,然后是世界地图,再然后张旭狂草,最后发展到大圆套小圆、间距始终保持0.5毫米的一千个同心圆。贺一峰没有使用任何辅助工具,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或地上,挥毫而成。每一副画,如同复印件一般,标标准准,分毫不差,哪怕最细微的一处曲折,阿姨用量角器反复丈量,没有发现一点偏差。

阿姨激动地把他带去省会S大学天才儿童评估中心,做了一大堆测试,却被告知此子智商平庸,在普通人中也算不上聪明,离天才差得远。阿姨不服,拿出他的作品与专家理论,没有人相信,还有老头直接教育他小小年纪不能撒谎。

阿姨只能不附带任何解释地将这个发现告诉贺一峰的父母,希望他能得到特别的培养。

贺一峰的父母自然美得不行,开始带着他出入各艺术培训班,要求其将来成为一名伟大的画家。

可是艺术这东西,不是画得精准就能成材的,贺一峰缺乏最起码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某美术界培训大师最终给他下了定语:“你也许能成为一个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但要想成为画家,哪怕是一个最平庸的画家,也没有希望。”

于是父母死了走艺术的心,转而逼着他悬梁刺股考医学院。

医学院,贺一峰考了两次才考上。

有段时间流行《泰坦尼克号》,电影中露丝拿大斧头砍断杰克手铐那惊险一幕对贺一峰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曾有过一百次大力挥斧均砍在同一处的记录。射飞镖、雕嫩豆腐、剥青蛙卵、飞速缝合最细微的血管神经,他的双手比机器还要强大,不用机油、不用程序、不用电源,几碗蛋炒饭就可以全天运作。

后来,他顺利申请到美国一所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以理论C-,实践A+的怪异分数毕了业,回到中国进入一所知名医院担任外科医生,算是圆了小市民爸妈光宗耀祖的期望。

唯一有那么点美中不足的是年少轻狂没做好安全措施,一位连名字都没记住的美国女人给他留下了一个混血女儿和一摞账单,令他在中国相亲市场上屡屡碰壁,父母扼腕叹息。

至今仍记得八年前那个彻底改变人生意义的清晨。

加州灿烂的阳光从屋角紫藤花间洒下,史密斯家送报的暴躁小子正挨家挨户发射报纸飞镖,有的落在花坛里染上一堆泥,有的挂在树杈上高低不就,有的直接掀翻牛奶瓶,在噼里啪啦声与骂骂喋喋中无所谓地扬长而去。贺一峰拖拖拉拉穿上衣服,睡眼朦胧打开门,却不见敲门的人。

准备来说,还是有一个人的,只是那个人不可能去敲门。

那是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儿,憨憨笑着,口水顺着下巴淌过脖颈,一直流到胸口放置的信封上。

“亲爱的陌生人,你一定很震惊吧?很好,我也TMD震惊极了!我昨天刚收到大学通知书,夹在一堆令我头昏脑胀的催帐单中,差点与换下来的尿布一同扔进垃圾箱。哦,天啦,这屋子太乱了,生活太乱了,经济状况也太乱了!我不想这么过一辈子,我一定要去上大学。我已经为那一夜付出了九个半月的身材走形、撕心裂肺的生产之痛、和五个月的连续失眠,接下来该你为你买的劣质安全套承担责任了。

PS:千万别对信封里的账单视而不见,相信我,后果会很严重。”

信封里塞着厚厚一叠催账通知,花花绿绿各类公司都有,甚至包括美容院与健身所。都是特意从账单撕下,隐去了主人的姓名与住址,只留下客户编号。仅凭编号是打听不出来什么的,接线生会要求提供其生日信息,一旦与电脑记录不匹配,他的嘴就会像死掉的蚌壳一样撬不开。

贺一峰只跟那女人过了一夜,连名字都不记得,怎么会知道生日。他抱起婴儿直奔实验室,亲手做了DNA鉴定,确实是自己的孩子没错。

从看到结果的那刻起,女婴身体里汩汩流动着的细胞与血液顺着一条无形通道,钻透他的皮肤,与他的骨血交织融汇在一起,搏动同一颗心脏。贺一峰顿时明白,这辈子是放不下这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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