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1 / 2)
流波山,逍遥涧,玉女宫。
一只巴掌大小的飞鸟轻盈飞入宫殿之中,落在了红袖的莹白手腕上,她朱唇微动,像是似笑非笑。飞鸟腿上的暗囊处藏着一纸书信,红袖车轻路熟地将其展开,上下察看过后嘴角的笑意似乎愈发浓郁起来。
“师父,长生堂掌门的传信到了。”
玉音仙子轻轻一笑,随意接过后看了一眼,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青玄似是早已料到会有此等结果,望着师父与师妹的脸色,淡淡出声道:“长生堂此次折了一队精锐在狐岐山,无论圣教内部还是那群自命不凡的正教,都对此等行为报以不齿态度,长生堂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红袖点了点头,“加上前几日鬼王宗与万毒门的传信,如今圣教四大门派均已同意了此次进攻,只消再暗中筹划一番,定能杀得那群贼人人仰马翻。”
玉音仙子淡淡瞥了她一眼,“现在就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些,世间之事变化无常谁又能完全确定消息不会走漏风声、那群自认为正教的贼人不会暗中防备?”
红袖微微低头:“师父教训的是。”
玉音仙子收回目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清清淡淡地问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红袖恭敬道:“回禀师父,那人是青云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百年前甲子轮回七脉会武曾跻身青云门前四。他名叫宁修明,乃是风回峰首座宁怀瑾独子,素来备受宠爱。”
“首座之子,倒也不是一般青云门人。”玉音仙子轻轻皱眉,“我那位好师侄又是为何要力保他姓名呢?”
红袖唇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她顿了顿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父,徒儿猜测,秦师弟或许是为了、为了青云门的……‘诛仙古剑’。”
“诛仙古剑”四字一出,不说青玄脸现诧异,就连玉音仙子也不禁动容。
她皱着眉,轻声重复道:“‘诛仙古剑’?”
红袖大着胆子开口道:“师父,徒儿猜想那宁修明乃是首座之子,将来若是可能定会从宁怀瑾手中接掌风回峰一脉,虽比不上通天峰掌教那般尊贵,那毕竟也是青云门权力巅峰七人之一。秦师弟乃是天狐一脉,狐族始祖被囚禁在焚香谷玄火坛中无从脱身,百年前秦师弟刚刚得知身世之谜孤身闯入焚香谷,虽然力战群雄但依旧未能救出天狐。据弟子所查到的消息,那玄火坛内有一无名法阵,凶厉至极并非常人所能抵挡,故而弟子猜测秦师弟援手那宁修明,其主要原因便是青云门千年传承的无上神兵——‘诛仙古剑’。”
青玄默不作声,眼中却暗暗闪过几分沉思。
玉音仙子听了这话,沉默片刻,随即勾起一抹笑意道:“这也不无可能,毕竟那位秦师侄最看重的便是父母亲眷,百年前一得到消息连凌波师妹的话都置若罔闻直接冲进了焚香谷内,这百年之中他又四处奔波寻找破解之法,丝毫没有遗忘那被困多年的天狐。”
青玄皱了皱眉,道:“可是……可是以秦师弟如今的道行,直接擒下通天峰弟子岂不更好,又何必故意绕了个圈子,舍近求远呢?”
玉音仙子记起前几日的传讯暗报,内里提及长门弟子万剑一之事,不禁缓缓勾唇:
“看来,我那位师侄倒是心思颇多啊……”
合 欢派,碧霄宫。
秦挽歌跪在一旁,时而伸手将纸钱添进面前的火盆之中,跳跃火舌将其无声吞噬化作一堆又一堆纸灰。灵堂门外的低阶弟子安静侍立一旁,并无一人开口,就仿佛一张无形但却沉闷的巨网牢牢罩在头顶,压得她们气都喘不过来,更何况是说话。
她们偶尔会微微抬起头,带
着心疼与无声的悲哀望着灵堂内的那个背影。
今日是问玉师姐的头七,想必秦师兄定会彻夜不眠为其守灵……
身旁似乎有人低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就连问玉师姐这般道行的高手都死在了正教手中,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刚刚修习“风花雪月”四境妙法的低阶弟子呢?
秦挽歌隐约听见了那一道低低叹息,望着面前无声吞噬纸钱的火盆以及灵牌上的字样,眼中悲痛之色不免再深了几层。也就在这时,门外的低阶弟子纷纷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尊,见过寻琴师姐、三妙师姐……”
凌波仙子望了眼灵堂内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纠葛。寻琴站在她身后半步之处,见师父一言不发望着师弟,心中也瞬间明白了恩师所想,她微微侧过脸来,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群普通弟子又行了一礼,道:“是,师姐。”
待她们离开之后,寻琴才轻轻上前,低声道:“师父,先去给师妹上柱香吧。”
凌波仙子合上眼叹了口气,随即进了灵堂。
三妙跟在二人身后,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秦挽歌身上。
幽幽袅袅的净香散出几许轻痕,在这寂静无声的灵堂之中冉冉上升,不多时便消散了。凌波仙子望着灵牌上的字样,眼前似乎闪过了当年那个初初被她抱养回来的小丫头的情形,自懂事之后便再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无论何等艰苦情形何等凶险任务,她都咬牙熬了过来。可在挽歌被云秋师妹掠去之后,她才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为自己的失责而痛哭出声……
如今,仿佛昨日痛哭情形还历历在目,今日却已成了黄泉孤魂……
凌波仙子身形微微颤抖,寻琴连忙出手搀扶,低声劝道:“师父保重身体。”
她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只是这一连串的打击如同巨石梗在胸口,一时半刻也舒缓不了。凌波仙子做了个呼吸,随即转过身来望向自己与寻琴、问玉亲手养大的弟子:“挽歌,你……”
“师父。”秦挽歌静静打断道,“我知道师父想问什么,只是今日乃是问玉师姐的头七,恳求师父让弟子守完头七之孝。至于……至于剩下的事,挽歌自会一一向师父解释。”
凌波仙子忽地苦笑一声,“所谓的解释,不过是用来堵住我们的说法,你要做的事依旧没人改变,不是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