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1 / 2）

十年前，我在两国交界处的荒山内发现一处谷地。当阿妹问我守边时缺什么时，我就托她给我送来了一批桃树苗。此后一段时间，我常常扛着树苗进山——不久，一片桃林种成。

来年，桃花盛开，我可以挖出林下酿的酒，喝完酒后在桃林下小憩，听凉风与微草交流。然而，两国边界虽相安无事，却也繁忙，我得以在恰当时间进入桃林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与白便是在桃林相识，那日我得闲醉饮林下，不料有人闯入，与其打一架后，我们很快相交，这可能是缘分。

我们交流过很多：世界、人生、历史，以及——战争。每当我和他进行战争推演时，就觉得心神不宁，时刻忧心战火自边界燃起。毕竟，对于彼此身份，我们虽未点破却也心知肚明，就这样维持着微妙平衡。

白禾，秦国镇南军将军。

林衍，夏国镇北军将军。

我们在桃林相识，能够心平气和地下棋交谈。越聊我越觉得彼此兴趣相投，若抛开立场差别，算称得上是知己。

“林，你想不想统一？”

“想啊。”

“我也想。这样天下就能安定，没有战争，百姓也就可以安居乐业。”

“彼时，我可以隐居山林，悠闲度日。”

这个愿望最终还是未实现。

因为我被俘了。

是白禾啊，我本以为在桃林便如同世外桃源，两人算不上亲密却也称得上朋友，但最后他送至我手的那杯酒，混了迷迭香。无色无味无香无毒，一般是在经脉紊乱时服下救命的，在另一种意义上成为了毒药。

醒来的我被绑在城墙上，目睹了镇北军如何被击溃。

在此后十二年，我被囚禁在地牢中，听白禾告诉我，他如何攻破夏国城池，如何灭了夏国，以及如何逐渐统一天下。

我的阿妹，我不仅没有能保护好她，最终还让她做了亡国之君。

夏国国破之时，我听白禾说，夏国国君白耆也于殿上自杀。

自始自终，是我一人愚蠢了。

我给阿妹写信时，提到过白禾。阿妹劝我要小心警惕，毕竟不知道对方底细。当时我和白禾已经进行过战争推演，我们料到了彼此身份，也都默认了；而在这样的境况能有这样的经历我觉得极为难得，心里也渐渐认可了白禾——但我忘了我们的立场。

白禾只不过在他的立场做了他该做的事。

地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知道是他。

“林，今天赵国国君不战而降，这意味着秦国历经十二年，从夏至赵，终于了统一天下。”他自顾自说着，“相信过不了多久，秦天他就会大赦天下。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