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2 / 2)
期初妍儿还不明白要做什么,后来看了一会才明白。
洛南雪让那泥瓦匠将陶瓷的碎片都插在了围墙上面,尖头向上。
如果有人想要顺着围墙爬进来,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因为要和泥浆重新填充一层,泥瓦匠拉来了东西,第二天才开工。
雪停了,天气反而更冷了一些,妍儿捂着棉衣去厨房做饭。
前院洛南雪正在练剑。
她虽不是从小习剑,但比起常人却完全是天差地别。
洛南雪小时候身体不算好,所以一直都娇养着,后来老将军觉得长此以往便没个结束,于是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功夫,不为别的,就锻炼体魄,至少别经常生病,这一练,便一直坚持了下去。
“手腕要有力。”
微凉低醇的声音忽然出现,洛南雪差点把剑扔出去。
“向后。”
洛南雪勉强握住剑。按照他说的做了起来。
半个时辰以后,洛南雪觉得她手腕手臂都发麻的颤抖着。
完全是按着剑法来练的,整整半个时辰。
吃饭的时候连碗都差点端不住。
“二殿下。”
“我以为你要一直躲着我。”
“你让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了。”
关好门后,洛南雪坐回桌子旁,支着下巴开口。
那把剑没什么动静,但是大约几秒后它周围像是凝了一层白雾,洛南雪身边多了一个……鬼。
面若冠玉,白衣胜雪。
他腰间挂着一枚白色玉佩,手腕指尖缠绕着一根银色的丝线。
洛南雪觉得她的心像是在翻腾,她见到了从小疼她的人,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泛了上来,她眼眶有些发红,紧抿的唇颤了一下,却还是没能像往昔一样:“二殿下,好久不见。”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二皇子的死就算不是将军府害的,也和将军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想要依靠任何人,也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了。
安时卿听到她的话,一双桃花眼都微微眯起,轻轻弯了弯腰,声音低醇微凉,又带着一丝磁性。
“你叫我什么?”
洛南雪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太熙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三日,二皇子府邸起火,共计四十人身亡,包括二皇子安时卿。”
“太熙三十二年十二月十六日,洛家三族人共计六十七人,斩首示众,婢仆二十五人,发配边疆。”
洛南雪静静地站在那,声音像是染了雪,冷冷的。
她缓缓仰头看着安时卿,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怀疑她是否开口。
“二哥,我什么都没有了。”
洛南雪和安时卿相识在太熙二十年的冬季。
小南雪四岁,穿着厚厚的锦袄被人推进了宫中的冷湖中,二皇子安时卿十二岁,在湖中抱起浑身湿透委屈害怕继而大哭的小家伙。
那时候宫里的皇子公主们私底下都唤安时卿二哥,小南雪和他们玩得多了一直就那么叫着。
叫到了后来其他皇子公主都改口叫了二皇兄,她也仍叫着那声二哥。
银色的丝线骤然的缩进,安时卿修长的手指瞬间被割破,鲜红色的血液洒在了雪白的袍子上。
一朝一夕之间之间,物是人非。
安时卿手指微动,那银丝缩回了他的袖口,他就像曾经一样,弯下腰带着一抹笑看着她,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声音恰似往初:“那么,南雪,想为他们报仇么?”
洛南雪不是圣人,恰好他也不是。
她若是想复仇,那么他就为她铺好一条青石大道。
洛南雪勾起了一有些古怪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可他们有可能是你的兄弟、叔伯,甚至是……父皇。”
“那又如何?”安时卿指尖又出现了那纤细的银丝,“在火烧二皇子府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死之前,二皇子府去了很多人。”安时卿笑了一下又道:“现在想想我甚至不知道谁是去真正关心我的,谁是去给我送终的。”
“我不是被火焚烧而死,起火之前我喝的茶里被人下了毒。”
下毒之人原本的目的是待到我被毒死,一把火烧了这,以防万一,只是不巧的是……那天府里来了一位贵客。”
太熙的前任国师安良月。
亦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他没能阻止安时卿喝下那被下了毒的茶,但是他在起火前便将安时卿的尸体带了出去。
等到安时卿有意识了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尸体。
安时卿:“……”
“后来我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在一把剑里。”
看着洛南雪那双还通红的眼睛,安时卿叹了口气,他说这些的原因是希望她不要寄托希望于还有其他已故的人以这种形式出现。
“南雪,我的母妃在我十岁的时候被当朝皇后亲手掐死在了后宫之中,又拖入深井,永久封死。”
“她是贵妃,忽然消失了,却没有一个人在意,皇上只是在茶余饭后问了一句,便再未想起。”
“我从那以后便由皇后扶养,直至搬出皇宫。”
没人知道,在那个冬季,年轻贵妃身死之时,她年幼的儿子就躲在树后,没人知道那刻入了骨血的仇究竟有多深,深到可以让一个人死后都未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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