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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兮·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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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牧也一愣,赶忙朝正厅走去,未至前院,已闻笑语传来:“曹爱卿不必紧张,孤不过一时兴起,在宫中待得无聊,来你府上蹭一杯茶,早闻曹府景致气派,今日必要好好赏玩一番。”

山石转角处,已隐约可见皇帝面容,周遭围着乌压压一群人,“哎呀,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不想爱卿的府上,连扫地的婢女都这样眉目如画。”

父亲笑着应:“陛下若喜欢,接回宫中便是。”

皇帝又仔细瞧了瞧山石,“这假山的形制,着实别致。”

“陛下有所不知,此山为扬州四块奇石拼成,青绿石笋为春,灰色湖石为夏,褐色黄石为秋,白色雪石为冬……”

“不过去接驾么?”止水走上前,“这皇帝果然如坊间所传,贪玩又好色,和曹尚书真是脾气相投。”

曹牧也却看见,皇帝惯常带笑的神色中,似乎有刹那的皱眉。

是夜,孟夕正欲更衣就寝,却被贴身的婢女拦住,“子时,亭中,曹牧也要见你。”

孟夕愕然侧目,却见婢女已是一张淡如水墨的面容,“你,你是谁?”

“止水。”止水不耐地皱眉,“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是谁翻墙帮你们传书?”

“你是那面镜子?”孟夕放下心来,转又红了脸。

子时,亭中。

孟夕盛装步入中庭,曹牧也已在亭下等待。孟夕攥紧了衣裙,虽说二人总角相知,却因男女有别,已是六年未见,“你这呆……深夜来此,你意欲何为?”

“呆子也好,疯魔也好,随你叫唤,不必这么见外,”曹牧也温和一笑,月光下疏阔明朗,“多年不见,孟夕。”

洁白月光下,孟夕不争气地红了脸。

曹牧也的双手在身侧握成拳,“你信里说,穆平洲明天要将天下最珍贵的聘礼送来。”

“不过一句戏言,谁知你二人竟当真了。”孟夕隐约明白几分,望向曹牧也的眸中渐有星芒浮起,甚至是藏不住的欣喜与期待,“这便是你夤夜前来的原因?”

“孟夕,”曹牧也不敢看她,“我认输。”

“什么?”孟夕的眸色闪动了一瞬。

“于我而言,天下最珍贵的……”曹牧也终于看向孟夕,千言万语却归于云淡风轻一笑,“穆平洲他,他很好。”

“我不信。”孟夕摇头,“你没说完的那句话,才是真的。”

曹牧也转身,几乎是仓皇而逃。

狼狈地回到曹府,却见止水端坐墙头,将一切尽收眼底,“原来这孟家小姐和你一样,也是个呆子。”

曹牧也靠在墙边,缓缓蹲下身,“别说了。”

月上中天,清辉正好,止水仍一动不动地端坐墙头,沉默良久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曹牧也。”

“怎么?”

“她哭了。”

*起波澜

孟夕执意要嫁曹牧也,孟父爱女心切,遂与曹父主动议婚,曹父早有结亲之意,于是欣然应允,当即请媒提亲,不过几日时间,便交换了合婚庚帖。

某日,孟父拜访过曹家,出门未行几步,却迎头碰见曹牧也,准确地说,碰见搂着两个香艳美姬的曹牧也。

孟父神色惊怒交加,“牧也,你?”

“孟伯父,别来无恙?”曹牧也笑意倨傲不羁,“或者该改口称您孟岳丈了?”

“我原不解,你若对小女有情,怎会无动于衷至今,”孟父颤抖着一双手,仿佛下一刻便要老泪纵横,“谁知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早不是当年之人了。”

“牧也?曹牧也?”怀中一个美人猛然反应过来,娇嗔着锤向男子,“原来公子是曹家的少爷,真真可恨,瞒了妾身这些年。”

“就是,”另一个美人也附和,“今晚可要好好罚你,不醉不归!”

孟父拂袖而去。

承明二十四年,曹孟两家定亲。

承明二十四年,太子穆平洲强退曹孟两家亲事。

承明二十四年,孟氏长女孟夕入东宫,为太子妃。

承明二十五年,帝崩,太子穆平洲即位,改年号为至宁,立孟氏为后,是为至宁元年。

又是一年合宫夜宴,皇帝在大殿与群臣欢饮,曹牧也带着止水在御花园踏雪,园中红梅开遍,如同荒原上的烈火,透出苍凉的美。曹牧也走至一株梅树前,他的身形已足够折下任何一枝红梅,只是折花寄无人罢了。

“也不知你有什么好,”止水随手折下一枝梅,“惹得皇后日日称病,不肯与皇上亲近。”

曹牧也皱眉,“是装病,还是真病?”

“要不说你是呆子,”止水俯身将梅枝插在雪地中,“真真假假,有什么要紧,总之是她不见皇上罢了。”

再行数步,却见梅树下一抹雪青色衣角,衣角绣满繁复凤纹,眼前风雪陡盛,女子的身形一时隐约。孟夕独立梅树前,凌霜怒放的风骨经年依然,人与花,两白头。

孟夕身后的小宫女眼尖发现了曹牧也,清叱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曹牧也自梅树疏影里走出,跪在雪地中行礼,“臣曹牧也,参见皇后。皇后……安好?”

孟夕凝视他半晌,“曹大人安好?”

曹牧也跪在雪中,森寒冷意中忍不住颤抖,“臣安好,扰了娘娘雅兴,还望娘娘恕罪。”

“本宫欲折一枝红梅插瓶,可否劳烦大人?”

“臣愚钝,恐难担此重任。”

孟夕神色不曾变,仍侧首端详红梅,“是么。”

曹牧也张了张口,终于道:“但,既是皇后所命,臣……”

“不必了。”孟夕微微踮脚,折下最高处的一枝梅,“听闻大人向陛下请命,要出征西域?”

“是。”

“西域动乱多年,大人可有胜的把握?”

“没有。”

孟夕抚着梅枝,默然不语。

僵持良久,曹牧也开口道:“雪夜风寒,容易受凉,还望皇后为陛下珍重自身,臣告退。”

孟夕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却终是看向止水,止水微微点头,“我知道。”

孟夕转身离去。

曹牧也从雪中站起身,问止水:“你知道什么?”

“你的旧情人约我见面。”止水含笑挑眉,“看来还是我更招女子喜欢。”

“你怎么知道?”

“镜子映照人的皮相,也映照人的心。她既有求于我,我便勉为其难瞧瞧她的心。”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才让那些秦楼楚馆的姑娘都倾慕于你?”

“不,”止水大大咧咧走在前头,“是用你的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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