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还是太容易被外界影响了。
总的来说演出大获成功,旬肇宁要留他一起吃夜宵,时间快到零点,顾旻打了个哈欠:“今天不饿,太晚了,我想回去睡觉。”
热闹的酒吧角落,乐队成员和熟悉的调酒师说话,老板冷嘲热讽旬肇宁,说没他也一样,半开玩笑对顾旻说以后你可得多来。
冬天的夜晚,顾旻拿了自己的外套,甫一出门,先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四周仿佛不曾注意过时间流逝,到处都是灯红酒绿。
披大衣穿短裙的姑娘不怕冷一样,喝醉了靠在路灯边,弯**子吐;几对男女心照不宣地搭讪,互相搂抱准备共度良宵;偶尔有背着吉他、裹着围巾的驻唱歌手行色匆匆;路边的环卫工人哈着白气,在繁忙的路面清理工作间隙喘一口气。
这里无论白天黑夜都一样的繁华,好似永远不识人间疾苦,借着光鲜亮丽的外壳来醉生梦死。顾旻后悔刚才没多喝一杯酒,他为了风度穿得单薄,刚走两步路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仿佛只剩下一颗心还热着。
北京难得的晴夜,顾旻一点也不喜欢——晴朗意味着温差,他自小怕冷,离了暖气的冬夜简直如同恶魔,避之不及,遑论欣赏。
顾旻拿着刚从旬肇宁那敲诈来的火锅钱,趁等公交的间隙,他无所事事地望着四周林立的高楼,灯光刺眼,映照出点点湿润,隐约又要下雪了。
“兴许能考虑下酒吧老板的提议。”顾旻默默地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心不在焉地想,“我也要吃饭买书过日子的嘛。”
站台前忽然停了一辆车,顾旻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
车窗缓慢地摇下来,里头的男人冲着站台等候的人群喊了声:“小同学。”
顾旻眨了眨眼,左边是个裹着皮草大衣的妙龄女子,右边是头发五颜六色的杀马特青年,唯一衬得上“小同学”三个字的,好像只有自己。
似乎看出他的犹豫,那人直接下车——个挺高的男人,看着已经不算年轻,可有股意气风发的自信。
他站在顾旻面前,笑起来如沐春风:“刚才临时有电话,没听完你最后的歌,为表歉意,送你一程吧。”
车里温暖,顾旻的手一直揣在兜里没拿出来。
他上车的第一时间就后悔了,在外看不清,进来才发现车是辆挺低调的辉腾,前面专职司机,而那个招呼自己的男人放着副驾驶不坐,挨在他旁边,查户口似的从“你住在哪”开始问了许多。
“我叫陆言蹊。”那男人自报家门,然后生怕他听不懂似的补充,“字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叫什么?”
顾旻报完名字斜睨他,飞快地又垂下眼眸,觉得这个男人的目光有些太直接了。
陆言蹊想当然地说:“明天的明?”
“上日下文,‘悠悠高旻’的旻。”顾旻解释后,听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没来由地心慌,扭头去看车窗外。
但暖气太足,车窗模糊,外头的光斑飞速掠过,恍若一个似真似幻的梦境。
陆言蹊没发现他的不对劲,问道:“是这样的,我听你唱歌觉得挺好的,最后一首歌是自己写的吗?你有没有签唱片公司的打算?”
原来是星探,可现在的星探都这么高级了么?
如果只是问他入行的事,顾旻反倒没那么害怕了:“我已经签约过了。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劳驾您前面地铁口把我放下去,我打车。”
陆言蹊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就是随口一问,说了送你回家当然要做到。还以为你住的地方比较偏,好嘛,三环内,地段还不错。”
他口音不像四九城的京片子,如南方人一般软糯。他说话时尾音轻轻地飘,细细道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顾旻不会聊天,愣愣地点头附和他。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听陆言蹊打了两个电话,措辞是客套舒服的,语气却又不容反驳。
他放下手机,见顾旻盯着自己看,解释道:“是工作,见笑……本来今天不该出来的,朋友邀约无法推辞。不过也好,遇到你,还不算一无所获。”
听着略显奇怪了,顾旻只好装作不懂,朝他无比尴尬地一笑。
陆言蹊当真说到做到,送他到了小区。顾旻住的地方安保不错,外来车辆入了夜不便进去,陆言蹊便只得把他放在门口,从钱包里挑了许久,抽出张名片:“如果要换公司……或者跳槽,你可以联系这个人。恕我直言,小顾,良禽择木而栖。”
他见顾旻不想要,又说:“我只是觉得可惜。要是麻烦,待会儿你扔了也行——我性格就这样,别介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旻只得收下,又跟他道谢,说麻烦陆先生了。
他下了车,拢紧大衣外套,回过身想目送车开走再进去。哪知辉腾停在原地不动,顾旻傻不愣登地和它面面相觑了良久,车窗才又摇下来。
陆言蹊带着点笑,朝他挥挥手:“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顾旻笨嘴笨舌,闻言有无数的客套话涌到舌尖上,但他没说,只笑了笑。这次倒不是缓解尴尬和沉默的敷衍了,到底多了几分真诚:眼睑的卧蚕变得非常明显,薄唇笑起时更加轮廓漂亮,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他的笑转瞬即逝,说:“陆先生再见。”
陆言蹊颔首:“会再见的。”
目送顾旻单薄的背影淹没在小区朦胧的灯光中,司机发动车子,陆言蹊靠在后座上,嗅着车内被暖气烘烤得只剩影子的冰雪味。
良久,他拨了个电话,不容置疑地说:“秦屹,我遇到一个好苗子。你得想办法把他签下来,否则等他红了,你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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