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2 / 2)
血腥的味道随着蒸汽一道涌.出,桶里的水带上了桃花似的色彩,令纪凝无措而又心惊。
“纪大人,我走半路觉得不放心,又折去了个医馆,请了个大夫过来。”秦贡的声音在最紧要的关头传来。他本来没想着要请大夫,但实在觉得纪思远脸色不太行。秦贡知道纪思远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有了的事情,肯定不会愿意自己去跟着出使的御医那里诊脉,所以他自作主张,带回了一个大夫。
但秦贡没想到,自己自作主张的行动及时地帮到了纪思远。
纪凝低吼了一声,拿起里衣潦草地将人一裹,抱着纪思远冲到卧房,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纪思远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惨白着张脸在低声呻.吟。
大夫把了下脉,打开药箱,找出银针来给纪思远扎针。
纪凝靠在秦贡的肩上,赤红着一双眼,想看纪思远又不敢去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很慌张,纪思远从来都是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神祗也会倒下,倒下得突如其来。纪凝哽咽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他到底怎么了?”
秦贡知道这事情瞒不了多久了,反正纪凝迟早得知道自己不久以后会有一个兄弟,他干脆咬了咬牙,替纪思远把最难开口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义父他……有了。”
“有什么了?”纪凝心猛地一悸,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听不懂了秦贡的话。
秦贡不想解释地太清楚,耐不得纪凝要问,结结巴巴道:“有孩子了,怀了!听明白了吗?他说你跟孩子的爹不对付,不敢告诉你,所以一直瞒着。今天树林里,眼瞅着耶律居就要对你动手,他实在看不下去出了手,大概是那时候动了胎气。”
孩子的爹?孩子的爹是谁?纪凝心里难受得要命,担心纪思远的安危,惊异突然出现的孩子,嫉妒孩子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爹。
“多……多久了?……谁的?”纪凝抖着嘴唇,话说出口含糊得不成样子,几乎连不成一个句子。
秦贡算了算,道:“三个多月了吧……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你义父没提,我大概也不认得。”
那边大夫扎完了针,过来交代药方,纪思远已经睡了过去,脸色比之前要好很多。
大夫的话纪凝一句都没有听清,满脑子里回荡着秦贡方才说的“三个多月”。
西楼那夜,纪思远与自己交织在一起的长发,滑过肌肤的汗水,嗓子里拼命压抑的声音,以及……最后回荡在纪凝耳边的“景平哥哥”。一切的声音与画面都重新清晰地呈现在了纪凝的眼前。
还有谁的,还可能是谁的?
秦贡送走大夫回去医馆,房里只剩了纪凝一人。
纪凝跪在床头,看着纪思远苍白的脸和因为疼痛被咬出血的嘴唇,心疼得像被锥子扎了上去似的,抖着手去触碰纪思远散开的头发。
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纪凝找了块干布帮纪思远一点点地擦拭着发间的水分。
“义父,你对我感情,真的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吗?”擦完了头发,纪凝端详着纪思远紧闭的眸子,“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孩子?”
“别骗自己了,义父……哪有人会愿意跟自己的孩子孕育子嗣的?”
纪思远盖着单薄的锦被,纪凝看不到他的小腹。
我要当爹了,是我跟义父的孩子。
纪凝鼻子有些发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明明是该笑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喜悦过了头,从未敢肖想过的幸福就在眼前,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轻轻地掀开纪思远盖着的锦被,伸手摸向他的小腹。
确实有一个细微脆弱的弧度在哪儿,它还这么小,只有一点点,还要等上好久,它才能慢慢长大。
虽然纪凝暂时还见不到这个小家伙,却已经做好了陪伴它一生的准备……前二十年,纪思远一个人带大了他,往后的二十年,他想和纪思远一起养大他们的孩子。
秦贡再次推门而入,慌慌张张,急切得要命。
纪凝收回手,脸上还挂着一道泪痕,他回头看向闯入的秦贡,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只是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的温和,像六月午间的溪水。
秦贡喘着粗气,显然刚刚进行了一场狂奔。
“余天佑他们那边刚刚接到消息,耶律居被人发现死在了城门边上的树林,辽国皇帝已经下旨,把你带去大理寺审问……大理寺的人已经在路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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