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1 / 2)
从孙皇后那里出来,纪思远和纪凝就跟着韦胜一道回了宴会场地。
提前得知了皇帝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一众臣子早已经按照官职大小亲疏远近纷纷就坐,纪凝的位置就在韦胜的身边,纪思远紧挨着他坐着,纪思远的对面是端王韦扬。
按照规矩,仪鸾司的侍卫是没有座位的,连正使陆笑也只能和韦胜身边的安大伴一左一右站立在两侧侍奉,一些大臣看着纪思远的位置和他高隆的肚子,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什么,纷纷去朝韦胜和纪凝道喜,还有一些没有搞清状况的官员,但也只敢在座位底下小声议论。
出乎群臣意料的是,韦胜一反常态没有朝众人正式介绍纪思远和他腹中孩子的身份,内阁几个了解韦胜的人估摸着他是想等到周疏的案子彻底结束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把儿子和儿媳接进宫里,也就没有再询问。
一场晚宴结束得很快,就是满朝文武简简单单一道吃了顿饭,一起展望了一下未来,之后就散了席。
礼部侍郎临走时凑到了纪思远身边,朝他比了个拇指:“我当初是真的没想过能为韦家开枝散叶的是你小子。”当初两人同朝为官,礼部侍郎还是个刚刚进入官场的愣头青,大概是礼部实在清闲,他三天两头的在想法子往太子床上塞人,每次都会去找在韦胜身边做护卫的纪思远,两人一来二去也挺熟悉。
“我也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大人还是完全没变。”纪思远满脸黑线,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礼部侍郎哈哈大笑了几声,说:“哪儿就没变了?我这不是长胖了吗?当初可瘦,玉树临风,现在只能叫玉山将颓了。”
自恋的礼部侍郎离开后,纪凝就走了过来,朝纪思远问礼部侍郎是不是来烦他了。
纪思远摇手说,你义父我早都习惯了,我严重怀疑胖大叔也暗恋你爹多年不得。
“也?”纪凝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困惑道。
纪思远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解释:“陛下当年年轻的时候,可是半个京城的适龄姑娘少爷的梦中情人。别人都说,一入侯门深如海,从此韦郎是路人。”
陆笑路过,面无表情地揶揄道:“只是半个?”
“另外半个念的诗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周郎是路人’。进了侯门没了韦郎,进了宫门没了周郎,大家都还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没曾想到最后韦郎和周郎搞到了一起……可碎了整个汴梁才子佳人的心。”那时纪思远的心也碎了大半,却没办法像别人一样把伤心表达出来,只能躲在仪鸾司后院的池塘边上偷哭。
小莫给他送了朵荷花,他就揪着荷花花瓣往水里扔,一边扔靠在小莫身上哭,哭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到韦胜身边当差,被韦胜问到眼睛为什么这么红的时候,还得扯谎说是做错了事被纪维训的。
还好痛苦的时候早都过去,如今他的心里头也有了别人。
“没那么夸张。”外人悉数离开,韦胜便也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清离比我招人太多,过条街都被人抛得满身绣帕。”
“那是因为您是太子,谁敢往您身上砸东西。”纪思远笑道,“可惜现在京城不时兴抛绣帕了,不然凝儿出趟门,我就能用他带回来的布料给缝套衣裳。”
纪凝不好意思,拽了拽纪思远的袖子表示义父咱们能不能谦虚一点儿。
纪思远没脸没皮,摇头说,我们凝儿长得好还不许我跟你爹说了?
韦胜表示赞同,附和道凝儿长得确实好,继承了自己和清离相貌上的优点。
瞎扯了几句韦胜就把人带去了自己的寝宫里的院子,说想要一家人一起吃吃月饼赏月,纪思远叫人给韦胜拿来了自己带的酒。
韦胜看着酒壶里倒出的女儿红,问:“这是哪儿弄来的琼浆玉露?还特意给我往宫里头带。”
纪思远不能喝酒,从安大伴手里接过酒壶,给纪凝满上,说:“是十八年前我埋在定国侯府梅园里的,侯爷……侯爷亲手酿的。”
韦胜的手腕忽地抖动了一下,差点将酒杯里的酒水洒出。
“是清离酿的?”韦胜问。故人一别近二十载,韦胜从未料想自己还能有朝一日尝到他亲手做的东西。
“侯爷为凝儿行冠礼和成亲准备的,一共六坛,我当时同他讨要了一坛,加上这一坛,凝儿喝剩下的一坛,现在府里还剩下三坛。”却没想到自己喝的那一坛酒,阴差阳错成就了自己和纪凝的姻缘,还给自己带来了两个小生命,可见冥冥之中周疏也在帮自己。
今日被带进宫来的这坛酒,本该是纪凝成年那日,周疏与韦胜共同饮下的,如今天人永隔,唯有一个孤单的中年人坐在院中独自将其灌入口中。
月圆月缺,又是一年了,韦胜看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许久没有讲话,眼泪砸进酒盏,韦胜就混着眼泪把周疏酿的酒给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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