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QUALITY（1 / 2）

“人的梦境多多少少是现实的反映。”宁思远喝了一口柠檬茶，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椅里，微笑着端详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大男孩。

他在FOG的战队基地里也当了快两年驻队心理医师了，战队里无论是正式参赛队员还是青训营小孩，甚至连基地里不打游戏的工作人员也都或多或少地光临过他办公室若干次，而面前这个……

今年一月份刚上任的FOG一队新队长，还没满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可从没主动来过他办公室。

除了他刚刚来FOG上任时跟每个队员都打了个照面的那段时间，乔霖在他的来访名单上没留下过任何记录。

“我知道人的大脑是非常奇妙的存在，”乔霖的双臂在光洁的桌上圈出一个很有魄力的姿势，修长的手指放松着交叉，“老实说我今天起床时本来不记得昨天晚上梦到了什么，但刚刚早上跑完步喝水的时候突然就记起了一个片段。”

“那个片段让你很在意吗？”宁思远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乔霖收回手靠在椅背上，两条小臂松松地交叠平搭在身前。他垂下眼，眸子落进阴影里：“其实时间很短，我在意的原因是……场景很熟悉。”

“我可以认出来是在B市某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场馆里，人非常多，甚至不用听都能感觉到周围很喧嚣。”乔霖抬起一只手抵住下颌，微微蹙眉，“可是我没去过那个场馆，但身临其境的感受太真切了，简直像曾经某个时刻在现场经历过一样。”

“我本来是低着头下楼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转过头去看下面的人海……”

宁思远挑眉：“除了场景以外，你还看到什么令你在意的事物？”

乔霖的视线焦点模糊起来：“……我看到一个人，他跟旁边的人格格不入。周围的人们都很激动，都在举着手呼喊着些什么，甚至好像还有人举着牌子之类的东西，但是我没仔细看，那个人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

“他很安静地站在人堆里，场馆里灯光方向不断在变，有那么一刻把他全身都照亮了。有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他是看着我这个方向的，但很快他就把头低下去了。”

乔霖眨了一下眼：“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头发也是黑色的，截然相反的是苍白的脸色，我没来得及把他的脸看清楚。”

宁思远若有所思地瞧他：“你能感觉到梦到这些片段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吗？”

乔霖的视线落到被办公室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覆盖的地板上。

过了片刻他很无奈地笑了笑：“很奇怪，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但我觉得看到他时我很震惊，那种不可置信的心情非常鲜明，梦里我甚至想多看几眼他的脸，我……非常想确认他的身份，”

“……我非常在意他。”

“所以……”宁思远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你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这么在意的人，是不是？”

“对，没有。”乔霖抬起头来，面色平静，“没有那么在意的人，既陌生又觉得应该熟悉。”

宁思远摸了摸自己的保温杯：“这种情况……很难下定义啊。”

“我反复琢磨了一下看到那个人的感受，结论是我很开心，对于他的出现我非常惊喜，像是看见美梦成真，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乔霖摸了摸后颈，“梦里有多欣喜，现在想起来就有多困惑。”

帮不上什么忙呢。宁思远在心里叹了口气，发问：“你觉得我可以给你什么指导呢？”

乔霖：“梦境有可能是对未来的预知吗？”

宁思远打了个响指：“你想见那个人。”

乔霖：“……”

乔霖：“你说的对。”

宁思远耸耸肩，抱臂一哂：“看缘分的。”

FOG一队的年轻队长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符合年龄的失望表情。

宁思远不禁感慨：长的好就是顶用啊，摆什么表情都好看。

-

乔霖进训练室时，周凯正拿着手机凑在邱闻客电竞椅旁边，兴致勃勃地叨叨：“你看这个转身扭腰……”

“干嘛呢。”乔霖走过去。

“啊队长你来啦。”周凯转头朝他招手，“快来快来，看人炫技。”

“炫什么技？”乔霖弯腰，看见周凯的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视频，好像是在哪个广场。

“这是风雩街舞社的官方刚才在G站发布的视频，是昨天晚上在G市那边举行的路人王挑战赛合集。”周凯指了指屏幕，“啧啧啧高手在民间……”

乔霖定睛看了看：“哟，G市塔。”

周凯瞅他一眼：“队长你变了，一般这种视频你不会在意背景的。”

视频里身形修长的男生一瞬间完成了一个三秒的单手滞空倒立动作，一双裹在黑色长裤里的长腿在空中微屈岔开，白色宽松的体恤滑落露出劲瘦的白皙腰肢，男生另一只手飞快按了一下有继续滑落趋势的体恤，随后那截瘦腰一折，男生一个潇洒翻身重新站直在地面上。可以听到背景里隐隐传来围观人群的惊呼和鼓掌，压过了街舞背景乐的鼓点声。

乔霖被那截白花花的腰晃了一下视线，后知后觉地眯了眯眼。

“唔，如果他没带帽子和口罩就好了，没准脸能让队长多看两眼……嘶这帽子怎么不会掉的。”周凯嘀嘀咕咕琢磨着。

乔霖的目光定在视频里那个男生头上印着绚丽嘻哈图案的黑色鸭舌帽上片刻，推了周凯一下：“走了，上机去。”

-

舒宇把碗筷整理好，转身出了厨房。

进书房在电脑前坐下时，桌面上显示的聊天界面弹出了新消息。

【森森森森森】：（戳）

戳什么戳，这又不是QQ聊天。舒宇略感好笑地打字回复：可以开始了吗，麻烦你把我拉进队里吧

【森森森森森】：嚎

舒宇点开游戏界面，等了一会儿，屏幕上跳出乔霖的组队邀请，他接受了。进去后四排队伍的人满了，舒宇看了看，除了乔霖的森森森森森，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奏凯真特么帅】和【第三の季節】。

应该分别是周凯和邱闻客的小号。

“兄弟你好啊！”周凯富有识别度的阳光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

舒宇调整了一下耳麦的位置：“早上好。”

周凯：“嘶……”

舒宇：“？”

乔霖：“你整什么幺蛾子。”

“队长我懂了。”周凯的语气有些严肃，“这声音，怪不得你跟暴雨君双排时根本不理我。”

邱闻客斯斯文文的声音也响起来，带着些笑意：“凯子你少挤兑霖哥，不过暴雨的声音确实很好听。”

舒宇轻咳一声：“没有，开始游戏吗。”

周凯：“队长，他是不是害羞了？”

“……再多嘴今天下午你的自由单排改成跟我练枪场对打。”乔霖揉了揉鼻梁。

“不要啊――”周凯一声惨叫。

准备时间里，乔霖看着场景里安静站着给【奏凯真特么帅】当人形沙包的【Rainstorm】，敲敲耳机出了声：“Rain，这场四排你来指挥行吗？”

正在跟舒宇叽叽咕咕试图挖掘户口本信息的周凯安静了下来，邱闻客转头看了一眼乔霖的侧脸，后者表情认真。

其实邱闻客很想说，霖哥你这一声Rain怎么叫的有些撩……

“……啊？”舒宇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吗？”

“嗯，我们三个都不怎么擅长指挥位。”乔霖正色道，“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

舒宇：“……”

周凯和邱闻客整齐地转头看向乔霖，表情一致空白。

刚走过来的苏楷叼着棒棒糖，沉默地站在乔霖背后抱起手臂。

舒宇愣神的当，四个人的游戏角色已经上了飞机，他调出地图看了一眼，标了个跳伞的点位：“跳荒漠废墟。”

“你同意指挥啦。”乔霖轻轻笑起来，英俊的脸上颇有点痞气。

周凯跟邱闻客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同时关掉队伍麦，然后凑一块儿：“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邱闻客摇摇头：“他可能当人家是傻子，玩这个游戏玩的厉害的人多多少少该对职业圈有点了解。”

接着迅速归位打开队伍麦准备跳伞。

乔霖瞥了他们俩一眼，看见两个正襟危坐的人。

周凯：“咳，我跟3号商量了一下，等会儿我跟3号当突击手，2号当狙击手吧。”

【森森森森森】是2号，【Rainstorm】是1号，3号则是邱闻客的【第三の季節】。

舒宇安静地跳伞，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出声了：“那个，其实我知道你们是谁。”

闻言，周凯幸灾乐祸地转头想看看乔霖说谎被拆穿的反应，结果看见乔霖认真盯着屏幕的侧脸，被帅到的同时愣了愣。

乔霖清浅的眸子里映出屏幕上的画面，他在游戏人物快落地时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苏楷怜悯地看了一眼貌似没有戏份的其他两个兄弟。

另一边，舒宇最先落地，他飞快进房子搜集道具，给枪装上子弹后才沉声回应：“我知道。”

乔霖盯着屏幕，微微扬起嘴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