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双眼睛,只会注视着好看的人(1 / 2)
夜夜从噩梦中惊醒,都有人在身边守候,不敢让她一人独处。
容貌毁去,更让霍璟画难堪的,是清白不再。
因为烧伤,她左半身几乎血肉模糊,臂上朱砂早就看不见,逼迫自己使劲的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即使再不愿意,她都要想起来,她究竟有没有被张定强.暴。
只是她错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只要一想到那天张定抱着她站在镜前,就会忍不住痛苦,忍不住放声尖叫。那种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和耻辱,这辈子只要活着就无法洗刷。
如果不是爹和姐姐拦着,她早已投井自尽。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放弃寻死。
为牵制她,大姐二姐轮流在她身边守候,就算是她睡着,她们都不敢掉以轻心。甚至还把老七霍璟歌拉过来守着她。
此次火灾中,大姐烧伤,二姐受伤,爹娘也被烧伤,最小的妹妹璟歌虽伤的不深,但心性已变,沉默寡言,一整天都爱一个人呆着。
因为事出突然,家中无法再住人,霍璟画伤得又太严重,京中没有大夫肯治,迫于无奈霍家举家迁徙,霍夫人带着老六霍璟词和老八霍璟赋去了老家,而老大霍璟琴老二霍璟棋和爹就带着霍璟画霍璟歌去求医。
一来是分散开,免得再惊吓到没有受伤的璟词璟赋,二来是若有人追杀,起码有后人能为她们报仇雪恨。
霍老爷成天唉声叹气长吁短叹“我霍家上无愧于天,下无作于地,怎会生这大难!”
虽如此却也不敢再霍璟画面前表现出来,霍璟画求死的心很重,怕老父亲这样的悲痛使得她更会胡思乱想。
霍璟画也不得不乱想,若不是她跟张定如此不清不楚,若不是她跟贝儿的事被张定握在手里,霍家不会招此大难,张定曾说霍家得罪了云上之人,可看家中姐妹,皆是老实巴交,哪个会遇见什么云上之人?
归根结底,再思三思,霍璟画只觉得是自己缘故,害得霍家四分五裂,害得姐姐伤痛,害得妹妹受惊过度。
醒来,不管看到谁,她都会哭。睡着,无论梦见谁,她也会哭。
几乎昏天暗地,她不识日月,不论朝夕,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缠绵病榻,心魔作祟。
她早就不是那个温雅文静,心高气傲的霍璟画,现在的她只会沉默,总是蜷缩成团,害怕的抱紧自己。无论起身,吃饭都要人伺候,每日都要喝药,都要换纱布。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血肉模糊,撕心裂肺的痛却不及心底歉疚造成的刺痛。
看见家人一次,就痛一次。可她必须看到家人,若是看不到,她又会歇斯底里的哭喊,她怕带给她耻辱的人再来祸害她的家人,她怕愧疚越来越深,她怕仇恨再多她却不能亲手去报。
午夜梦回,不敢梦见那个就算她已经人不人鬼不鬼都不曾忘记的少女。
她还记得梦里的那句话,她明白那只是梦,真正的容贝儿不可能,不可能对自己说这句话。
可容贝儿喜爱的的确是她的容貌,现在这容貌已经被毁去,贝儿更不可能会看见自己。她的那双眼睛,只会注视着好看的人,只会注视着那些配得上她的簪缨公子。
怎会再瞧上她这粗鄙村妇,怎会瞧上她这修罗夜叉。夜半别提他人,就连她自己,都会被这容貌吓坏。
还好,还好贝儿不曾见过她这模样,还好在贝儿心里,她留下的永远都是当初那姣好面容。
出了京,便是永不相见,贝儿会忘记她,也好,就让她清秀的那面貌在贝儿心里淡去,至少贝儿不会知道她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不会想起和自己的那一夜就会恶心。
人在低谷,思虑的就会太多太多,特别是关于自己的清白,清
白已毁,她更是对不起贝儿。
每每思及,她就会痛苦万分,她就会想着那夜和贝儿的风流婉转,又会记得自己被张定强压的时候,心底的耻辱感已经超过身体被烧毁的痛。
她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她试过不喝药,甚至用头去磕床角,偷偷收好茶杯等到夜深人静用来割脉,每次都会被发觉。
因为她想死的心太烈,为阻止她,家人把她身边所有能用来自杀的东西全部挪走,或者全部挤在一间屋里,分时段看守她。
霍璟画有多不舍,不舍家人在被她害成这样后还一心把她捧在手里。数次欲言又止想要把张定带队进入霍家的真相告诉他们,可如何启齿?如何启齿?
大姐霍璟琴总是无端垂泪,几乎夜夜见她眸中带泪,为了霍璟画,大姐几乎衣不解带,悉心照料,短短时日,瘦得不成人形。
霍璟画知道家人是为她好,想她好起来,可活着对她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折磨,身体的痛心里的痛,没有一样能让她好过。
出了京,家人对邳德的事也只字不提,霍璟画不问,她知道邳德不在身边时倒是松了一口气,无谓害了邳德。
谁会要一个废人?若只是残废也就罢了,现在烧的跟恶鬼一样,即使再怎么喜爱,成了夫妻,邳德也会被她吓死吧。
倒是免去她心底对邳德的歉疚,不管邳德对她做出什么决定,霍璟画都觉得是对的。
在被家人的守护中,霍璟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自尽。她只能稍微将这心思藏起,等到家人懈怠时,再另找办法。她不愿拖累家人。更不想她活着被张定找到,再一轮的报复,霍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时已至深秋,几乎寻遍大夫,都对霍璟画的烧伤摇头,将霍璟画心底一丝丝生的希望慢慢抽去。
二姐霍璟棋听到崇文郡主被流放塞北的消息,才知道郡主没有被处斩,只是流放路上几千里,很多人都走不到流放地,何况郡主从小娇生惯养怎能受这苦楚。
霍璟棋对郡主的那份古道热肠,让人动容。她侠肝义胆总是义气当头,为了保护郡主,霍璟棋只能将家人托付给大姐霍璟琴。
临行之时,霍璟棋在霍璟画的床前跪了很久很久,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是有难言之隐,却不知如何告诉霍璟画。只是握着一直沉默的霍璟画的手,轻轻说着“二姐冲动鲁莽,做错了事已无法挽回。四儿,是二姐对不起你。你放心,你放心,二姐一定会给你寻摸个好人家,不会亏待你。绝对不会。四儿,你忘了那个人吧,他,他不适合你,真的...”
二姐说的,一定是邳德吧?霍璟画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连想事情都很少。根本联想不起来霍璟棋说了什么。
“二姐不能再照顾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大姐的话!知道嘛?二姐若是有命从塞北回来,再给你磕头谢罪!!”
霍璟棋走了,也好。现在分散开来,总比被人家一锅端了才好。
霍璟画不曾言语,只能用眼神送二姐走“走了就别回来了...那样,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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