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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已至魂未行(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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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弦十六年,这一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晚。寻常人家里都已经储备好了年货,将鞭炮在外面放了一茬后,这雪才不急不忙的落了下来。

细细绵绵的一片儿,落地既化,足足下了有三四天,这才积下了薄薄的一层雪。

早早开了门的店家们各自扫着门前雪,把前一夜挂在屋外的红绸拿下,又换了新的上去,如此连续七日,只求来年能‘红’运连连,招财进宝。

广济大街西连乌啼城城主府,东连乌啼城城门。一路上的街面房租金被炒到了数百两,若非有些积蓄之人,倒还真不敢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无戈今儿也起得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未曾点燃暖炉的屋子里面凉嗖嗖的,吸一口气进去,连鼻腔都是冰凉的。

摸了摸怀里几乎没了温度的暖袋,无戈缩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却见花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泼墨外衫,坐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积雪的树。向无戈指了指,用带着浓浓蜀地口音的官话说道:“那棵树啷个开花咯?”

在无戈他们搬来这小院子的之前,那颗梨花树便已经老死枯萎了。干干皱皱的表皮,轻轻一敲就碎。本想把这树砍了当柴火烧,可是花宴却怎么都不愿意,久而久之,无戈也就歇了这份心思,只当是屋外插了一根腐朽的木桩子。

“那是雪,一会儿太阳出来就该化了。”无戈打了个哈欠,艰难的将自己的一根手指伸出了被子,在床头摸索着:“我的遮眼布呢?昨晚不是放在这里了。”

“锅锅说你的遮眼布脏,就给你洗咯。”

花宴弯腰捡了一块小石子,朝着梨花树砸了过去。树枝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被震落,露出了原本光秃秃的树干,花宴仔仔细细的瞧过去,在树枝拐角处的枯皮中,看到了一只嫩芽正颤颤巍巍的冒出了个头出来。

“洗了?”无戈的动作一顿,眉头也微微皱起:“那我今儿怎么出门?再不去赚点钱咱要饿死了。”

“锅锅说要饿死也是你一个人饿死,我们不用吃饭也可以。”花宴有板有眼的学着花卿说话:“再说你出去也赚不到钱,对面摊摊的那个神棍比你厉害多咯。”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屁孩。”无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说:“花宴来帮我穿一下衣服,今儿就这么出门罢。”

“好。”

花宴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她的手不自然的向后拐去,手心却朝上。一团火红的雾气幽幽的飘了出来,凝结成一个巨兽模样,悄无声息的飘到了无戈眼前,张牙舞爪的示威着。

可是无戈只是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在那里,就好像没看到眼前的幻兽。

等了许久,还不见花宴过来,无戈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没得事。”

花宴收回了幻兽,从衣架上拿出了一套绣着腊梅的红色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无戈裹上,最后又加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帮他将一头乱发竖起,露出了方才被遮挡住的一道红色疤痕。

哥哥以前曾不止一次的说过无戈生着一副三界内难得一见的骨相,花宴也上上下下的打量过无戈,只是没能察觉出什么不同的。硬要说,也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比寻常人要舒服一些。

花宴看着无戈脸上那一道贯穿了两只眼的浅红色刀痕,老老实实的说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看,你没得必要太在意。”

“让你好好跟隔壁做生意的王老板学学人情世故,你是都学到哪里去了。”无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看不到,也搞不清楚那一道伤疤究竟在哪儿,只能寻着记忆里的疼痛找到大概的地方:“你们是看我这张脸看习惯了,所以不觉得可怕,若是旁人瞧见我这双眼被人用刀废了,指不准给我编排出什么故事呢。”

去赶了早市回来的花卿提着一挂肉和一篮子青菜,刚推开门,外面的冷气便迫不及待的从缝隙里窜了进来,径直打在无戈白的像是失了色一般的脸上,冷的他一个哆嗦。

花卿穿的更单薄,光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冷。脚腕间的金铃随着他的步伐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一进屋正巧听到无戈的后半句话,想都没想就酸了回去:“你不是天天让醉春楼的小娘子们看吗?在这儿和我们装什么清高呢?”

“阿卿啊。”无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寻着花卿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头去,伸出手挥了挥:“快过来让我摸摸,都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打我瞎了得有千万个秋过去了吧?哎,说实话,你是不是嫌弃我现在是个病秧子,把结契给我断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亏我当初把你从那几十个壮汉手里抢过来,你就这么对我……”

无戈张嘴就来的瞎胡扯听得花卿眉头一跳一跳的,他将手里的菜篮子扔在地上,大步走到了无戈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嘴?还真当自己是……”

话说一半,花卿突然没了声调。他抬头诧异的看着将本体短刃幻化出来架在他脖子上的花宴:“做什么?”

“你莫要吓他咯,上次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差点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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