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折(1 / 1)
师父驾鹤西去得猝不及防,姚春景和师兄都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再加上原来从来没有办过红白喜事,三人一时难免手忙脚乱。
二师兄和姚春景平时只负责台上表演,最多不过带带徒弟,根本不会做其他事。大师兄既要操办师父后事,又要一人担起戏园所有事务,忙得脚不点地,压根没有时间去顾及师弟们的情绪。
姚春景本是重情之人,从五岁开始就跟着师父,师父待他如亲子,此时师父病终,他又如何能不悲痛。所以,当赵子谦见到他时,他已经不成人样了。
姚春景也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遇上“父亲”的丧事,性格再开朗的人也不会再将那点喜欢宣之于口。是没有心情,亦是遵循伦理。
但不得不说,见到赵子谦时,姚春景内心还是有些许欣喜的。毕竟对一个坠入黑暗的人来说,哪怕是一丝光线、一点灯火,都是救命的稻草。
“子谦……师父他……他去了…….”姚春景已经把眼睛哭肿了,声音也变得沙哑,任谁也无法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当红小旦会有这样一面。
赵子谦站在他身后,摸了摸姚春景的头:“想要跟我说说吗?”他没有点明说什么,但姚春景却懂了。
两人跪坐在灵堂的地板上,开始了他们漫长的“谈话。”
“其实我是被卖进戏园子的。我们家穷,过年揭不开锅,而且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小子,父母根本养不起,就想卖掉一个。
“那时候我才五岁,我哥哥比我大三岁,出生的比我早,吃的比我多,长得也壮,放家里还能当个劳动力。
“反观我呢,就是一个病秧子,在药罐子里长大,吃的药比饭还多。然后父亲就瞒着我有病这件事,把我买给了师父。
“还好师父心善,发现我身体不好后也没有把我丢掉或者退回去,还找医生给我治疗、教我练了些招式强身健体。结果过了两年我还真好了,就开始跟着他学戏。
“我师父特别好,那些窍门技术都会教我,从来‘留一手’。他还喜欢接济一些穷人,给钱又介绍人脉的,喏,之前给师父配药的药铺掌柜,当年也是师父帮过的人。其实师父也没多少钱,但他就是喜欢行善。
“本来今年秋天,师父的身体好转过一段时间的。哪晓得……现在看来,那就是回光返照……
“师父走的前一天晚上,还答应过我,要看我过年的那场演出……可他……怎么可以……就失信了……
“呜……”
姚春景絮絮叨叨讲着,还不时伴着几声抽噎。赵子谦就一直静静地听。
直到最后姚春景讲累了、哭累了沉沉睡去,赵子谦才有了动作。
将姚春景轻轻放平,他摸了摸姚春景的脸:“师父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他来世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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