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变故（三）（2 / 2）

傅亮看着身旁的陈斯祁，正在专心给他把粥乘出来。修长的手，简陋的餐具，傅亮盯着看着出神。

“我，我，我没有胃口”，傅亮摇头拒绝。

陈斯祁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放下手中的餐具，又用手调节了一下吊瓶的节奏，“打的有点快”，陈斯祁显然没有在回答傅亮的问题。

傅亮看着陈斯祁，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调节完吊瓶，过来一只手伸到傅亮的后背，一只手轻轻扶起傅亮的胳膊，然后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喂你”。

买的是小米粥和一小碟酱牛肉。

陈斯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专心的搅拌着小米粥，然后一口又一口的耐心喂着。尽管傅亮没有很想吃，但还是吃下去了。喂完最后一勺抬打完的吊瓶，“我出去叫护士”，陈斯祁说道走出病房。

傅亮很安静，在陈斯祁的照顾下，只是听着他做这做那，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护士跟着陈斯祁走进来，拿出一根体温计递给陈斯祁，说道：“量一下吧，对着耳朵”，然后便开始换药。

陈斯祁拿着体温计，冲着耳朵“滴”，体温计上显示—38.7℃，降温了，但还是在高烧。体温计从傅亮耳朵抽出时，陈斯祁感觉到傅亮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冷吗？”，陈斯祁悉心问道，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一旁换药的护士听着，开口，“他发高烧，冷是正常的，旁边柜子里有杯子，实在冷，再盖一床被。多少度了？”

“38.7℃”，陈斯祁看着一脸消沉的傅亮，说道。

“哦，那打完这瓶休息半天再看看吧，病人休息一下吧。”，护士说完便退出房间了。

“傅亮，冷的话，要告诉我啊”，陈斯祁说着伸手抚摸着傅亮的头发，他感觉到手下，傅亮在自觉地颤抖，像是压抑这什么，但神情还是那般无动于衷的失神盯着窗外，陈斯祁很心疼。

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陈斯祁回身拿了一床被子，又盖在傅亮身上。然后就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不说话。

傅亮没有困意，他感觉身上好冷，冷的不自觉颤抖，外面好像还在下雨，雨滴拍在窗户上，然后又滑落，滑成一滴线，滑啊滑，滑到最后看不见，好端端的雨滴，不见了。

“我想去看看他们”，傅亮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一滴雨又滑过去了。

“可你现在还发着烧”，陈斯祁有些不忍，他不知道以傅亮现在的状态，是否能承受的住。

“下雨了”。

“对啊，下雨了”，陈斯祁看着偏过脑袋的傅亮，不自觉的伸手，爱怜的摸着傅亮的头发。

“可我想去，陈斯祁”，傅亮再一次说道。

......“好”，陈斯祁抽回手，“我去问问医生，带你去”。

“恩。”

傅亮每走一步，脚下似灌了铅一般，还好，陈斯祁在旁边扶着他。

两台冰柜抽开，冷气从脚底直钻傅亮的心口，姥姥姥爷躺在里面，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又安详。

傅亮的脚往后一顿，手却被有力的握住了，想哭但尽力克制。他亲眼看到了，里面躺着的确实是他姥姥姥爷，冰柜又被推了回去，现实再一次的破灭，姥姥姥爷真的不在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平间的，被旁边的人扶着，两条腿机械的走着。傅亮走回病房，没有坐回到床上，反而走向了窗边，雨下着，天阴着，外面的马路和行人都是模糊的，傅亮伸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没想到玻璃居然比他的手还要温暖。

“回来躺着吧，那里有风”，傅亮听到身后的声音，但没有回头。

“撞他们的人......”，傅亮开口。

“撞车的是个大货司机，逃逸了，现在正在抓”，陈斯祁在刚刚傅亮睡觉的时候，已经基本让司机去打听清楚了。

“逃了...”，傅亮心里是无声地愤怒，手奋力的擦着透着湿气的玻璃，拇指摩擦出声音。如果那个畜生第一时间把人送到了医院，是不是还有抢救的时间，他的姥姥姥爷是不是不会死！

“畜生！”，傅亮一拳砸向窗户，玻璃发出闷响。

“傅亮！”，陈斯祁向前，第一时间抓住了傅亮的手，满眼的心疼，“你还想不想要这只手了！你的另一只胳膊还在感染！”

“那个人一定会被抓到的！你现在更重要的是你自己！你现在走都走不稳！”

“我要杀了他”。

“傅亮！”

“我一定要抓住他，然后杀了他！”，傅亮说着，身体有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你冷静一点！”，然后，陈斯祁伸出双手，从后面搂住傅亮，把傅亮半包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安抚着傅亮，，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然后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诱导，说道：“傅亮.....”，一声叹息。

傅亮浑身早已冰透，突然，背后一股温暖向他袭来，将他包围，是陈斯祁的温度。一瞬间，傅亮的恨在这一刻被无限释放然后转化成了无限的委屈，此刻的他，像是一个沉溺的落水者，这个温暖仿佛是最后一根可以拉扯的稻草。

终于，忍不住，转身，把头埋进了陈斯祁肩膀，像个委屈至极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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