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琉璃金绘美人灯盏里突然爆出一个灯花,萤烛橘红,泛着暖色,朦胧中微微一亮,莺哥揉了揉眼,伏案起身。
她怎么又睡着了?
莺哥正要唤如烟问时辰,抬眼却见对案的藤椅坐了个人,正捏着薄薄一张纸,上头都是方才她胡乱写的字。
那人翻来覆去盯着这张字看了好大一会儿,眉心微簇,似乎很是看不下去。
莺哥心一紧,是生怕宋思明看出什么端倪,立即起身,劈手从宋思明那里夺过来自己的字。
宋思明愣了一会儿,薄唇微抿,道:“夫人醒了。”
莺哥支支吾吾的正要为这字辩解,宋思明却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理了理衣襟又道:“既醒了,就早些洗浴安置吧。”
莺哥目光闪烁不定的跟在人身后,斟酌问道:“你不问我这字...”
“夫人心思奇特,由簪花小篆改练行书也是情理之中。”宋思明道。
“只是...”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莺哥垂下的螓首,终于说出了口:“这行书不是这样练的,夫人若真有意,请个席首来教总好过这样乱下笔墨。”
‘乱下笔墨’。
这是宋思明对于那张乱七八糟的字,所能想到的最不伤人的词了。
莺哥的脸微微一红,小小声的嗯了一声。
如烟恰好进来,预备了洗浴的一应事物,她便随着如烟去了水房。
水雾缭绕之间,莺哥稍微有些不自在的拨来漂浮的玫瑰花瓣,将脖颈下大片雪腻的肌肤遮了遮。
已经好几天了,她还是不大习惯在旁人的眼下裸露着身子。
如烟和秋水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她们是奴婢,做了十几年伺候人的活,只想着将事情做好,哪里还会害羞。
白腾腾的热气很快将她的脸都氤氲浸湿了,莺哥垂了垂眼帘,一滴水珠子不堪重负的落了下来,她想到今日马车上那墨姨娘的举动,看着正在仔细替她用香膏擦拭着腿肚的如烟,问道。
“如烟,你似乎很讨厌墨姨娘。”
正在试着水温的秋水身子一愣,偷偷抬眼观察着莺哥的神情。
夫人这是生气问罪了?
如烟倒是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难道夫人就很喜欢墨姨娘吗?早知她的心思,凭着那样的手段一朝枝头麻雀变凤凰,这满府上下,嚼舌根的人可多着呢!”
莺哥拈起一片绯红的花瓣,正如她现在被水雾蒸得发红的脸颊,她觉得如烟揉的有些瘙痒,便收了收腿道:“你竟然早知道墨姨娘的心思了?”
如烟换了手继续擦拭着莺哥的手臂,这双纤纤玉臂肌骨匀称,没有一丝赘肉,肤泽光丽。
“是啊,从前有很多次奴婢去国公爷书房时,那墨姨娘的眼神就像是蘸了蜜一样黏在国公爷的身上,一刻也不肯松开,娇滴滴的,那真真是叫一个柔情似水,她还惯会扮可怜装委屈,故意弄伤了手想招惹国公爷怜惜,还嫁祸给国公爷身边另外一个侍墨的丫鬟书儿,书儿当日就和自己的老子娘被赶出了府。”
如烟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继续道:“她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了吗,奴婢那一日站在窗前瞧的可真切了,分明就是她添香时自己弄伤的手,不过任凭她费尽心思,国公爷也不曾正眼瞧过她一回,估摸着她是招数都使尽了,这才不知廉耻的趁着国公爷酒醉自荐枕席。”
将这一切说完以后,如烟舒畅不少,她如烟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打过偷梁换柱自荐枕席的主意,但是她可从来没干过陷害人的肮脏龌龊事儿。
那书儿可是被罚的连带自己老子娘三人直接赶出了府呢!
在大禹国,这种家生子的奴婢,世世代代的根基都是扎在了主人家,被赶出府却不是移除奴籍,而是仍作为奴婢,只能再找下个主人家,但是这种被上一个主人家赶出来的家生子,必定是犯了大错,尤其还是从郑国公府这种显赫贵门出来的,为了尽量避免得罪郑国公府的风险,基本上就是没有人家会买卖用了。
书儿和她爹娘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重新归入官府分配,但是也因为郑国公府的原因,官府对于这种大家罪奴,女子充入最下等的教坊卖笑,男子则会被发配到荒原之地开荒,如果没有特赦,这辈子基本上是父母子女难相见了。
莺哥也是奴婢,自然明白作为家生子被赶出府会有何等凄惨遭际了,心中大骇,她真没想到墨姨娘竟做过这种事情,也没想过宋思明竟然说赶就赶。
洗浴完毕后,春香将一张早备下的软红绸披递过来,如烟和秋水一人一边,展开绸披,替莺哥擦拭掉身上的水渍,然后再换上肚兜纱衣亵裤。
莺哥注意到,今日的纱衣比前几日的薄了一些,也透了一些,里头能隐隐映出桃红肚兜上绣着的一对红鲤鱼戏莲。
在春香暧昧的眼神暗示下,莺哥了然,她不由地两颊染上了绯红。
如烟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得将莺哥簇进了房中,然后将芙蓉帐撒下,悄悄掩了门窗。
宋思明也洗浴过了,他一身月白绸衣,端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如烟微微探身张望,仍是她那张‘乱下笔墨’的字纸。
她这次不敢再夺,只得与他同坐榻上,安静乖巧。
宋思明这才注意到身边坐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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