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欧天建*洛佳（2 / 2）

好在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几天，肖艺签了一个高三全日制的学生，名叫欧天建，终于打破了清河校区的课收荒。

这个名叫欧天建的大男孩来自教育比较落后的邻市，一米七几的个子，长得普通，穿衣服松松垮垮的，给人一种十分懒散的感觉。家长会上他父亲的话证实了老师们对他的第一感觉：“欧天建他不自觉，老师叫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叫就不做，学校老师又不能每时每刻看着，他就随便随便了。”

欧天建跟这里的其他学生不大一样的地方是他们家其实不富裕，欧天建爸爸犹豫了很久才签了八万，肖艺最开始是希望他交一年的钱，保守估计二十来万，这位普通的父亲在咨询室里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先上一个学期，如果成绩真的有进步，他会去凑钱。

大约因为这个缘故，欧天建在开课前的家长会上表现得不大自然，像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又像是压力过大，毫无兴奋与激动。

欧天建是陆松宇第一个学生，陆松宇刚毕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两个小时的课他准备了整整一天，精神颇为紧张，上课当天他起了个大早，在教室里故作淡定，正襟危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欧天建进教室。陆松宇原本就没有什么表情，这么正经一坐，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好接近的气息，一下就把欧天建给唬住了。

“第一节课，我们先讲一下高考的题型。第一大题，论述类文本······”陆松宇好似有些紧张过头，边讲边在心里头嘀咕，他好像忘记跟学生认识一下了。

罢了，上完课再说。

程书翎边翻着从时云归那里借来的《局外人》边听着隔壁传来的冷清声音，心想这老师讲课讲得比云归好，可是他，不会像云归一样爱他的学生。

嗯，这本书倒很应景，局外人。

程书翎从小跟他爸对着干，可他清楚得很，他现在做的很多事都是受了他爸的影响，比如每天看报纸，比如空闲时读书，比如成为一名教师，比如喜欢听语文老师上课。

所以说，顾春连这么排教室，程书翎还是很喜欢的。

他那时不知道，这是陆松宇一生中第一节课。

欧天建的数学老师便是程书翎，欧天建的数学基础并不好，程书翎估摸着一轮复习会很辛苦，稍微难一些的内容比如数列、圆锥曲线、函数等欧天建基本不会，跟从头开始没两样，同一份试卷，江叶盏做一个小时分数可能都比他做两个小时的高。

教师这碗饭还是很看经验的，相比陆松宇，程书翎就没什么好紧张的，连上课的姿态都极放松，整个人自然地背靠在椅背上，语速适中，不卡壳不口误，陆松宇偷听了好一会，面上波澜不惊，实则羞愧难当，赶紧去把教案写了。

托了欧天建的福，程书翎终于看见他对面一直空着的8号教室里坐了人，那是个女物理老师，说话慢条斯理的，条理清晰，重点突出，简直就是教学的标准教程。程书翎本来以为是个新老师或者别的校区来的，后来才知道她叫洛佳，前段时间在休产假，最近才回来上班，一回来就碰上欧天建了。

洛佳近一米七，没生孩子之前，那是该瘦的地方一点肉没有，该胖的地方一点不差，妥妥的清河校区身材最佳，生完孩子后不知是不是哺乳的关系，胸又大了一号，加上爱穿紧身的衣服，大胸衬得更加明显。顾春连看得哭笑不得：“我生了两个都没你生一个厉害。”

“你那是，越生越塌了。”洛佳是东北人，来N市好几年，口音逐渐淡了，但普通话非常标准，字正腔圆的，声音颇为迷人。

程书翎没有什么盯着女人的胸看个不停的猥琐习惯，但是他生性开朗豁达，跟什么人都合得来，洛佳回来没两天他就跟人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个人各自倚在自己教室门口，一会是洛佳给他讲清河校区以前咋样咋样，一会是他给洛佳说暑假的时候咋样咋样，你来我往的，笑声一阵一阵的，偶尔有别的老师过来，便愈发热闹了。

程书翎耐不住寂寞，洛佳上课他就跑到时云归教室里谈人生谈理想，要不然就是在前台给李怡满说段子，把小姑娘逗得笑个不停。

程书翎自小人缘还算得上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姚星聊八卦，见顾春连谈教育，说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也不为过，但他不会想到，他也有被偷偷注意到一天。

陆松宇已经有两三年没这样注意过一个人了，平心而论，程书翎还没有好看到人神共愤的地步，顶多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身材挺拔，可是他一笑，就是“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的大气和明朗，于是陆松宇的心就像被什么蜇了一下似的。

而每天晚上九点半下班，程书翎还像以前似的，跑到正在上课的教室问女老师需不需要他等，每次一问就在还算安静的校区激起一阵清脆而愉悦的笑声，像夏天的风撞上风铃似的。陆松宇边在教室收拾东西边听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明亮的眸子和不羁的神情，于是他的心就像被蜇了两下。这一下比第一下蜇的力道还要重些。

欧天建六门课都上了一轮，龙荟交代了他的各科老师，给他写一份学习评估和复习计划。程书翎常在网上看别人吐槽老师的经典语录，类似于“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之类的，心想自己才不当语言这么匮乏的老师，老师想说你不好，表述方式多的是——基础不扎实、课堂内容掌握不到位、运算粗心、字迹潦草、态度不认真、注意力不集中······这咋全是欧天建？！

“程老师，你不能这么写啊，这样我们跟家长也太难说了，你要先说点好话。”龙荟看了数学学习评估，都不好意思发给家长看。

从前三中的老师都硬气，从来不考虑如何跟家长说学生的缺点，程书翎这股子傲气更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对龙荟的为难实难感同身受：“这有什么难的？他本来就这样。”

“我也知道他本来就这样，但是谁都想听好话的嘛！”

“那你看哪个老师说了好话，就先发哪一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