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亦是此间少年（1 / 2）

粥店。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忙里忙外。

哦不，应该是中年男子了。

记忆里的少年白皙红润，五官说不上精致，也是极端正的，组合在一起十分耐看，像未雕的玉，像清澈的水，像朝升的日，不谙世事，干净无邪。记忆犹新他的眸若清泉，盛满着纯白年华，盈溢着碧波荡漾。

20年。何如？

何如无邪少年不再？

可谓是有些蓬头垢面了——头发随意散乱地荡着，说长不长，也就及耳垂，总是在脑后盘个丸子头。胡子拉碴，或许是因为常打理，倒也有副样子。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印记，皮肤泛黄，眉眼如初，只是干净清爽不再，眼神迷离，轻易看不透他了。

安景轩穿着白色衬衫，戴着辨不出颜色的手套，半掀开包子屉，用箬叶、箸叶把馒头包起来，沾点阳春水，两片叶子就粘在一起了，再用一次性塑料袋包起来。（这段纯属我的瞎扯）

“三块五。”他声音有些沙哑。

不似从前那般如鸣佩环，洋洋盈耳了。

我在一旁扫地。

扫帚是黄色硬枝绑起来的，落在我手里分量十足。用起来一点儿不顺手，膈应得紧。

我紧握着其扫地，倒不如说是我在握着帚柄犁地。那枝枝间有空隙，细小的灰尘颗粒，如何归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活没做多少，自己倒累趴下了。大冬天的，我一身汗。

“我来吧，囡囡。”阿姨接过藤条扫帚。

许是身材矮小的缘故吧，她执柄下倾，藤条侧面贴地地扫着。

还挺牛。

夜，漆黑。

一轮明月清冷皎洁，高悬天穹。

皓月千里，浮光跃金。

门前，一道孤独的背影，落寞萧条。

风瑟瑟，人不寐。

是安景轩……

我深吸一口气，定神，向眼前人走去。

脚步千斤重，紧张压抑，迫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安，烦躁，忧患，惆怅等情绪快从心肺里蹦出来了。

“我想把我的一切夺回来。”最后，我站定在他背后一米左右距离，突兀地说。一点儿不应景，甚至有点煞风景。

“你看那婵娟，多美啊。”他头也不回。

“我不要多，只要能给我父亲妹妹治病的钱，还有补偿你……”我原本想说给他装一个假肢，但要我如何说出口？

那可是我打断的。

“知道李白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么？”他说。

“安景轩！我说我想……”

“我听到了，”他打断，“李白后来又说，‘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人都要长大的，你也是，小半辈子了吧。认清现实吧，有些事不会按着你想的发展。”

我一下子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是啊，不同年龄会有不同认知。

在这里，我36岁了。

在这个对女性极其不友好的年代，这个年龄的女孩大多相夫教子了。

我曾经认为，我才16啊，正值碧玉年华，人不轻狂枉年少，凭什么还没进入社会，我就被磨平棱角，畏畏缩缩做人，迎合他人目光？也许我选择的路将来会被证明是错误的，但现在，我想这么选，我便这么选。

我还年轻，我还年轻啊。

但现实狠狠地甩了我一个巴掌。

叫我认清现实——我不再是16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