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尖叫 五（1 / 2）

“那天，五月十九日，她还是说她想死，我说那我们一起。”

残阳如血，把一切都晕染成了墨红色，空气也是这个色彩，参不破。

放学后，她们去小店里买了一袋颗粒状“闻到死”老鼠药，老板还搭给她们一瓶。她们跑到西北的土崖上，先是打了一会羽毛球，然后在杂草堆里坐下，背靠着背，手扣着手。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如血夕阳把她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她们笑了。

苗半夏笑着说：“傻，跟着我走，傻死了。”

她也笑：“我们两个好傻哦。”

因为想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死亡并不可怕，那是一个没有烦恼世界，和山坡的那头一样美。

马上就要到山的那一头去了……

风拂过凉凉的脸颊

吹散金黄的油菜花

抬头仰望天空那么苍凉浩大

那是永恒的安慰与牵挂

你在那里还好吗

——为什么她死了？！我却还活着……

为什么！我没有和她死在一起！

没关系，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就去找你。

·

据说人在身死七天后，魂魄会返回故里。

几个孩子坚持苗半夏会在那天回来，考虑了魁星阁和西北的土崖两个地方，最终认定了半夏会来西北土崖，于是他们安安静静地等着。

先前的人认为那几个孩子是信仰“魁星”的，进而发展为邪教。其实魁星阁和西北土崖一样，只是他们认定的地方，他们选择到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别人看见自己。

他们都欢快地追逐过，在魁星阁在西北的山坡，他们把笑声留下来过，也把遗憾留下来过。苗半夏，就像那个傍晚，顾舒玥在魁星阁见到的他们遗留下来的碎花一样，曾经美丽过闪耀过，只是失去了色彩，只是惨白。

但是她依然存在，在他们的心中，从未消失过。杨千安曾给顾舒玥他们看过他写的笔记：她与我别离了，可是她永远活在——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天灰蒙蒙的，黑漆漆的云从西边压下来，仿佛要下雨。接近傍晚，杨千安、蔡晚熙、袁谷盈都去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顾舒玥和徐辰书陪着他们。

其中几个孩子曾在苗半夏死后旷课跑到太平间里去看她。发现他们的医生说，从没见过那么悲伤的小人儿。

究竟有多么悲伤？

悲伤也忍着。

悲伤也沉默着。

他们不再说话。

也许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苗半夏根本不会回来，但他们还是等在这里。

寻一不见魂，等一不归人。

天气越发阴沉，几个孩子都禁不住打颤，顾舒玥故意背对着风口，替他们挡些风，虽然他也挡不了什么。突然他觉得风好像小了些，转头一看，徐辰书正若无其事地站在他后面。他鼻子一酸。

人活这一辈子，好像总是要先用很长时间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个人，记住一个人，再用很长时间，忘记一个人。

不过有些人也是一转眼就忘了，而有些人，却要用一辈子。而这个用掉一辈子的人，遇见他仿佛就是生命的意义。

然后甘愿为他撑伞，为他挡风，为他遮雨，为他赴汤蹈火，为他万死不辞。

为他生，再为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