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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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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去,哪里是在什么床上,他此刻正躺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间。

心头一空,慌乱地站起身来,四下环顾,皆是陌生的环境,这不是船上,也不是垣国,这是哪里?

“乐珩,莫羡,你们在哪里?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乐珩,乐珩……”少卿边走边喊,除了山谷里的回声,再没其它声响。

突然山谷间刮来一阵疾风,一团乌黑的东西正横冲直撞朝他的方向飞来,紧跟其后的是无数片数不清的散乱绿叶,宛若一条绿色的游龙。少卿见势不妙,立刻找了棵粗壮的树躲了起来。

那些绿叶加快了速度,很快赶上黑气将其团团围住。

“黎煞,你跑不掉的。”

少卿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好像就是刚刚听到的对话声里的某一个。

与此同时,那边的树叶越包越紧,也越缩越小,不留任何一点缝隙。起初还能听到男人痛苦的嘶吼声从树叶团起的球里传出来,但很快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一道白光闪过,一片绿叶从球状物里脱身而出,浮在空中,与球齐平,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对了,好生嘱咐司巫族的那些老头,让他们把蚀心塔的封印加固加牢,别每次都让我跑腿。”

“遵命,大人。”

言罢那团树叶球就飘走了,山林里再次安静下来。

那片小绿叶没有察觉到少卿的存在,悠悠然飘落到了草地上,万绿丛中有一株挺俏的兰花,一阵风过,兰花根茎奋力扭动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周边的杂草突然被一滴从天而降的水珠砸得颤悠,接着两滴、三滴、四滴……速度很快,越来越密,是下雨了。

“哒哒哒”迎面传来疾跑的声音,因为慌乱,脚步错乱。

少卿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披着一件鸦青色的斗篷,半张脸隐在斗篷之下所以看不清容貌,背上背着一个竹篓,里面零零散散露出几截枝条,像是草药。

因为这场雨来得突然,所以那人的步伐也显得急切。

那人从少卿眼前跑过,突然把步伐放慢,回过了身。少卿以为是那人发现了他,正欲走过去,却见那人只是顺着跑过的小道折返到了那株兰花边上,将竹篓放在一旁,蹲下身,喃喃自语,“没想到这空谷悠山还能见到这么好的鬼兰。”

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兰瓣,不甚爱怜,鹅软石大小的雨点狠狠砸落在那人手背上,那人吃痛,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兰,二话不说脱下身上鸦青色的斗篷,倒是个清俊的少年,顺手捡过地上的枯木枝,迅速搭了个简易版的帐篷,兰在其中,遮风又挡雨。

少年似乎很满意,完全不顾横流的雨水,自顾自咧嘴乐呵,不舍地看了眼兰花,便将竹篓顶在头上往山下跑去。

少卿隔着雨帘觉得少年有些面善,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满心只觉得这人心善,憨得朴实,一般人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做出给兰花挡雨这种傻举。再看那厢草丛上的斗篷,料子虽说不上华丽但也算是上乘,少卿觉得还是等雨停了,给那少年拾了送过去的好,也好借机问问此地到底是何地。

刚拎起脚步,就见地上的斗篷自己飘了起来,帽子立起,好似里面真的站了个人,可明明空空如也,一览无遗。

少卿见那斗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难道是刚刚那被称作“大人”的叶子此刻附身在斗篷之上。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密不透光的山林里稀稀疏疏照进几缕阳光,四下顿时亮了起来,除了叶尖“滴滴答答”滚落的雨滴声,就只有偶尔传来的闷响。

僵立的斗篷也“苏醒”了,抖干净身上的雨水,径直朝着山脚飞去。

少卿这才发现虽然经历过一场狂风猛雨,但自己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淋到,干爽如故。再思及刚刚这么近的距离,少年和“披风”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难道他是魂魄离体是以不被人见?离魂一说确实无稽,但是和他一夜之间在荒山醒来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离去的斗篷高高低低左冲右撞,少卿心中只念这徐徐微风下一件硕大的斗篷漫天飞舞,路人见了不吓死才怪,遂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上去。

但斗篷飞得轻盈,很快就消失在了少卿的视野里。

方才树木遮挡并未注意,现在行走在视野开阔的山腰间少卿才发现这山所处的位置环海,而且是四面望不到边际的那种汪洋,那偶尔传来的闷响就是海浪拍打暗礁的声音。

俯瞰山脚,有一整片挨着的青砖瓦屋,错落有致,呈环形布局,层层往外延伸。看屋层与样式,则是从中心往外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松散简小,就像是暂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风吹即倒的那种。屋群一面朝山,一面靠海,临山的这边有一条蜿蜒向上的土路。

方才拿披风给兰花遮雨的少年此刻就走在那条小路上,对面站着一个妇人,穿着寒酸,二人驻足似有话说。少卿四下环顾,寻找斗篷的踪影,终于在前方的大槐树横叉出的枝丫上看到了鸦青色的斗篷,与繁茂的树叶融为一体,很难察觉。而且,斗篷的下摆被折起,从背后看去倒像是一个坐在枝丫上看戏的人。

少卿想知道下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好确定自己身处何地遂走近了些,若说原本对于“离魂”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是确信无疑了,因为他已经走到少年的身侧,却丝毫没有人发现。

“铁娘子,你就收下吧。”少年脸上挂着笑容,硬要将手里的一团紫苏叶递过去。

铁娘子有些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莫医师,这坏了规矩,被族长大人知道了不好。”

“这紫苏叶并不名贵,满山皆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族长大人不会知道是我给你的。”一脸真诚,继续补充,“况且你家铁匠头伤寒快月余了,迟迟不见好,再拖下去病更重了只怕是要被……”

铁娘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露出了笑意,“嗨,不就是被扔到乱葬岗么。”脸上丝毫没有对乱葬岗的恐惧和担忧,反倒是庆幸多些,“我们这些贱命本就不值得让医师操劳,再说了那乱葬岗倒是个福地,上次衡家那鱼贩子被海蛇咬了,在乱葬岗躺了一天就回来了;还有朱屠夫他娘子得了肺痨,丢在乱葬岗十天后不也自己走回来了,还有那个……”

铁娘子说得唾沫横飞,兴致高涨,那少年多次欲言又止,但终究只是紧抿嘴唇,心一横把紫苏叶往铁娘子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背着竹篓跑了,徒留铁娘子一人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少卿看得云里雾里,紫苏叶,再寻常不过的草药罢了,难道这里的族长还不允许人们有病治病了?既如此那为何还有医师?

铁娘子愣了半天,揣着草药走了。

斗篷从少卿头顶飘过,追随莫医师离开的方向,少卿遂也跟上。

莫医师歪歪绕绕,走得僻静,穿过三三两两没有修葺的茅屋瓦房,是一片广阔天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重院落,半人高的篱笆栅栏,灰白简逸的房屋布局,虽与富丽堂皇沾不上边,但也与周边的民房格格不入。

推开栅栏门,莫医师将竹篓放在院内晒草药的木架子脚边,掸了掸身上的灰泥,便进了屋子。

少卿也进了院内,放眼望去布局和以往见过的药堂很像,若要说特别之处,定然是屋外那副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医者初心,遵之者寡,多少人汲汲于富贵,而忘了救死扶伤才是本职。

院落里还有一棵两人高的合欢树,并未开花,半人腰粗的树干看起来应该是刚种没多久,那斗篷一开始悬空隐在稀疏的树后,打量着一切;待莫医师进屋后,他便洋洋洒洒失了力般垂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了横置的空荡荡的竹竿上。

那厢莫医师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走到放草药的木架子边,因为方才沾了雨水,他便拿手将半湿的草药拨开,倒进筛子里移到空地上晾干。

“莫羡!”嗓音年迈深沉,还夹杂着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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