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卖画的天师(3)(1 / 2)
许沉烟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到窗边的人影面前问道:“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影子动了动,屋内寂静无声,片刻过后许沉烟点头说道:“可以依你,条件是往后不许再来索魂。”说完影子便消失在空气里。
杏云愣愣地开口:“这是……”
“她说自己名叫怡香,这间屋子原本是她的房间。”许沉烟走到桌边把东西一件一件又收起来。
杏云恍然大悟说道:“我常听楼里的姐姐提起怡香,说她原是醉春阁的头牌,长相清丽舞姿曼妙,多少达官贵人为博她芳心挥金如土,可她偏生就看上楼里跑堂的伙计,两人背地里勾搭起来。”
杏云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冯妈妈知道这事,把那不知好歹的伙计打死了,怡香姐姐悲痛欲绝在自己屋里也跟着殉情而去。她的墓还是几个姐妹凑钱建的,就在西街后面的坟地里。”
许沉烟说道:“她死得委屈,所以才留在屋里作祟,我已经答应帮她找出情郎的尸首,让二人合葬,在阴间做一对恩爱夫妻。”
许沉烟收拾好东西又说道:“以后黑屋就不会发生坏事了,一个时辰后你用剪刀把三个人身上的红绳剪开,她们就会恢复正常。”
临走前,许沉烟再三叮嘱:“今晚的事情不要向别人说。”
杏云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恩:“公子大恩大德杏云铭记于心,就是刀架在奴家脖子上也定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许沉烟点点头拂袖而去,扶着楼梯两旁的扶手摸黑下到二楼,一抬头却见到闵攸提着灯笼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烛光将他原本漆黑的眼眸映照出一双跳动的火光,如同深夜伏击猎物的饿狼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许沉烟低下头假装没没看见他,却被闵攸提着食盒的手挡在胸前。
“许公子身量单薄,晚上只吃烧饼怎么行。”闵攸把食盒塞到他手里幽幽说道:“我让伙计备了糕点,你带回去吃。”
许沉烟抱着食盒后退了一步,恼怒道:“王爷从一开始就跟踪我!”
“许公子说的话本王不太明白。”闵攸笑了笑提着灯笼贴近他,抬手轻轻拍落许沉烟衣襟上沾着的芝麻粒和碎饼屑:“下次吃完烧饼记得把身上也掸一掸。”
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许沉烟尴尬地转身离开,跑到楼梯中间时突然抬头冲他说道:“那玉坠王爷千万收好了,草民凑够了钱自会去府上取回来!”说完抱着食盒匆匆逃离醉春阁。
“好,本王等着。”
侍卫木轩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站在闵攸身后小声问道:“这许含章的本事王爷也亲眼看到了,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闵攸不语,轻笑着踏出醉春阁,木轩为他掀开轿帘,闵攸坐在轿中沉声说:“回府。”
夜晚的攸王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府内众人皆已入睡,宽阔的院子寂寥无人,秋风吹着后花园中的树木沙沙作响,为整个王府凭添了几分肃穆阴重的气氛。
闵攸的书房内灯还没熄,他胳膊支在书案上,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
木轩站在案前说道:“王爷还在犹豫什么,既然已经确定许沉烟就是许含章,而且本事还不小,那就赶紧收过来留作己用。”
“急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只有让他心甘情愿地扶持本王才是万全之策。”闵攸沉着眸子,从怀里掏出许沉烟的玉坠放在手里把玩。
这个玉坠是当年他远征吐蕃时,吐蕃王为了免战送来的求和礼物,天下只有两块,闵樊的那块上面刻着盘龙,闵攸的则刻着麒麟。想不到闵樊竟然舍得把自己的玉给了沈渊,看来皇兄对那神仙一般的坤元天师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
他缓缓说道:“当年本王追随父皇携手打下盛璟江山,论功劳比他只多不少,倒头来父皇的心还是向着皇兄。后来皇兄有了沈渊的扶持,更是成了民心所向难以撼动。”
木轩说:“王爷等得了,恐怕皇帝那边可等不下去。早几日余福查到了许含章的隐居地,去试探了一番未果,明日就要奉命带许含章进宫作画。”
闵攸端起青瓷茶杯笑道:“怕什么,许含章定然不会给逼死自己义父的人卖命,皇兄若要逼他就范反而正中本王下怀。”
他眯着狭长的眸子吹开茶水里的浮叶,幽幽说道:“待本王把许含章弄到手,我那短命的皇兄也快活不了几日。”
木轩偷偷抬眼望着书案前低笑的闵攸,他早知道攸王不是像表面那样风度翩翩的贤明君子,但他内心究竟是有多少阴毒念头没人能摸得透,闵家这兄弟俩都是行事杀伐果断的人上之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这许含章不论是落到谁的手里,恐怕下场都会和当年的坤元天师差不了多少。
次日清晨,许沉烟让长恒和刘管事搬来桌椅放到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刘管事不解地问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许沉烟把食盒放在桌上,又从柴房抱出一坛桂花酿笑着说:“昨晚醉春阁的冯妈妈赏了我一些糕点,今天咱们风雅一回,长恒你去把糕点放灶台上热一下。”
“我这就去!”长恒一听见有好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提着食盒跑进柴房里。
许沉烟和刘管事坐在桌边,两人默默地对饮新酿的酒,刘管事望着酒杯里澄澈的酒水突然开口说道:“当年沈公子也喜欢在早晨和深夜喝酒。”
“义父是跟我说过,桂花酿清甜爽口,最适宜在清晨小酌一杯,可以提神醒脑,一整日都满口幽香。”说完许沉烟细细闻了闻杯中的清酒,桂花的香气与酒香相互交融,让他忍不住呷了一口。
长恒从柴房端出五碟糕点惊喜地说:“想不到这冯妈妈倒是个慷慨之人,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名贵的点心。”
许沉烟望着桌上品样精致玲珑的各色糕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他拿起一块茶黄色半透明的马蹄糕咬下,入口软滑,配着桂花酿别有一番滋味。
长恒捧着灯盏糕感叹道:“有钱人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巴掌大的小点心都费足了功夫,做的真是灵巧。”他把点心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对许沉烟说:“公子我也想喝桂花酿。”
“只许一杯,你年纪尚轻,少喝点。”许沉烟在长恒幽怨的注视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拿着酒坛替自己和刘管事斟满酒杯。
三人嬉闹了一阵子吃得尽兴,却听见栅栏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沉烟抬眼望去,见一辆裹着深青色锦缎的马车停在院门口,驾车的正是那日造访的御前侍卫张闯。
余福掀开帘子从马车里走下来,隔着栅栏笑吟吟地朝院内的许沉烟微微弯腰:“许公子好雅兴,可否让咱家进去说话?”
许沉烟顿时觉得兴致全无,放下手里的糕点点点头。余福推开栅栏自顾自走到树下,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
“皇上有旨,命许公子进宫作画。”
许沉烟见他分明没拿圣旨,却摆明了说是皇上的旨意,可见推是推不掉了。他本想今天得空了去把答应怡香的事情给办了,如今也不知道要在宫里待多长时间。
许沉烟把刘管事叫到屋内小声叮嘱道:“你去西街小树林后头的墓地上,那里有个无名冢,把它挖开,将里面的尸骨带出来和旁边名叫怡香的墓主人合葬在一起。”
刘管事惊道:“公子你莫不是帮人作法了!你忘了沈公子的话了吗!”
许沉烟微微叹气:“无奈之举,也没有旁人看见,应该出不了大事。”
刘管事痛心疾首:“公子你行事太不小心了,迟早会栽跟头的呀,只怕风声传到皇帝耳朵里,这回他让你进宫还不知道怎么为难你。”
“行了,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记得帮我把事情办妥。”说完,许沉烟推开门从房里走出来,硬着头皮跟着余福上了马车。
刘管事一脸担忧地跟了上去说道:“公子千万要小心呐!”
许沉烟从车内掀开帘子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记得未时把地里的菜浇点水。”
张闯扬起鞭子,马车向着皇宫一路疾驰。许沉烟坐在马车内的软垫上看着余福:“还没问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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