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绝胜烟柳满皇州（2 / 2）

帘汐便这样流浪在了尘世，整个皇州上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当她带着皇暝玄鸟，长裙飘袂走在皇州的时候，每个圣国的王和臣民都被她的容颜所倾倒。他们倾国而出，赶着羊群马群，悄悄地追随着她的足迹，从此浪迹天涯，无怨无悔，就像西域永远都在流浪的蠕族一样。但是，帘汐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下来，也从不回头去看她身后的人群。她总是避开所有的城镇，只轻盈地行走在山谷和乡郊之中。

她的出现宛若惊鸿一瞥，转瞬即逝，因为皇暝飞驰的速度能从黑夜一下子飞入黎明。

活在这珍贵的人世间，阳光强烈，水波温柔。

美好如斯。

帘汐始终自由得像个精灵，坚强而淡雅，与皇州上那些备受奴役和桎梏的女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会犯迷糊和嗜睡，热衷追求各地的风味美食。人们看到她在摊前跃跃欲试的模样，便都不忍心收钱，免费把东西赠送给她。

“姑娘，你肯定饿坏了吧，这份卤豆腐送给你啊！”

帘汐微微一笑，轻挽云袖接过了递来的卤豆腐。只要她在货摊前多站上一会，围观的人群就会越积越多。待到她吃完离去，摊位上的卤豆腐便会被围观者抢购一空，风头极劲。

又或是，遇到走街串巷卖打糖的老翁，很多孩子热闹闹围在担子前，帘汐带着惊喜的目光洒脱而来。老翁闻香抬起头，神色惊异，舌头便开始发颤打结，“姑娘，非常甜的打糖，你要不要尝一尝啊？”帘汐踌躇片刻，眸光潜静看着孩子们满足的笑脸，顿时兴致盎然，便伸手接过了整包打糖。

只要是甜食和水果，她都会特别的喜欢。

“皇暝，结账。”

面对那些自食其力且温善的百姓们，帘汐从来不会占他们的便宜。皇暝玄鸟听得命令，便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羽翼散发出锃亮的微光，天穹上似有星辉闪烁，待细细看去又不着痕迹。或许是世间修灵者众，刚刚那道微乎其微的银品星云便很难引起强者们的注意。这是皇暝玄鸟在感应命星，只手摘星，虽然它的修灵境界低的可怜，只在星海边缘汇聚出了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只能激发出断断续续的银品星云，但是在世人眼中它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此时，皇暝玄鸟抖了抖身子，羽毛里便嗖嗖掉落出一堆碎银，再抖了抖，又掉落了一堆，未几便形成了一座齐臀高的小银山，令围观者叹为观止。

“只手摘星？有生之年，我等还能见到修灵者，实乃幸哉！”

“曾经有一位少年拥有满天星云，后来他死了，我们都非常怀念他。”

他们都在等着皇星重新璀璨，等待星云再度联袂，他们都希望被钻石星云护佑在幸福的时空里。帘汐看见众人回味悠长的哀思模样，便讶然问道：“那位少年是谁啊？”

“他就是前任圣帝，长崆！”

“只是可惜啊，他已经离世快两百年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有看到过钻石星云遥遥联袂的无双盛景了。”

闻听此言，帘汐的心间陡起一股奇妙的悲伤，似是山中迷乱的雾：斯人已逝，不得不说是众生的憾恨，也是自己的遗憾。

他的离去，是整个时代的落寞。

为了春回大雁归，他已失却了所有。愿他重来时，春已满人间。

不负所托。

凝息仰望，天穹上虚焰枝的脉络，清晰如同冰面上的裂纹，阳光普照，却蒸腾不出半丝的暖意。

在长崆横空出世的那一年，这条神秘的枝桠便刺穿了凡世的天穹，到如今已经蔓延了近两百年。只是它的落叶总是触云即化，被天风吹过，便再也难见痕迹，因此人们都望见过虚焰枝的落叶，却从未接触过它们。

“老伯，这些碎银子都是你的啦。”

玄鸟振翅高飞，一声长嘶，转眼已是在云天之外。

更或是，在戒备森严的王宫里，地坛上摆满了祭天的供品，皇暝玄鸟带着帘汐从云层间俯冲而来，疾风吹动长裙，身后似是带起了一绺星云。众人皆以为神明降世，便悉数跪拜在地上，任由她挑了一些喜欢的佳肴后乘风远去。祭司热泪盈眶，伏地禀明圣上说：“神明现世，她刚刚享用了祭天的供品，肯定会为您的圣国带来福音的。”

帘汐正是吃着人间百家饭长大的。后来璃川说正是她的这场经历，才解去了她天煞孤星的命劫。唯有解去了此劫，帘汐才能神脉相通灵门皆开、成长为一位修灵者，从而汇聚属于她的熠熠星辰。

与他相见。

她行走在凡世，也是一颗耀眼的星辰。

皇州上的执剑士就算人间境界再高也难以伤害帘汐半点，她可以轻易地驾驭他们的铁剑，可以用歌声操纵他们的神智。最神奇的是，她能把花瓣精炼出候鸟的魂魄，从而进入六道轮回。只有四处游荡的铸魔团，帘汐难以应付，她偶尔也要躲避追杀，因为她身上的秘密是这些魔者特别想要破译的东西。

人生实苦，唯有以善为衷，才能在命运的孤弦上，载歌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