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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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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

那里是拘人的地方。

……

到了网吧门口,夜薇明挥手向程老师告别。

程老师没有动步子,返身,招手让的士先走。

夜薇明想了想:“老师,哪天这里不想呆了,去别的地方做成教,你也是好老师。”

程老师额前的发在夜风里扬着:“你跟张军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

程老师定定看她:“跟我可以直说。”

他温和的,像父亲,但更多像一个想知道答案的男人。

怎么第一次把老师当成了男人来看,夜薇明有些不自在,但肯定的回答:“不是。不是他。”

“不是他?”

程老师前一秒的平静,后一秒微愕。

“那我就不问了。”他明明很想知道,但三十岁的年纪,已经不会莽撞的以为,夜薇明的另有其人是他能左右的。

他笑自己怯懦。

十二岁,大了眼前这个女生一轮。

他能等三年,还能等得再久的。

其实,他也不是等,是一种守护。

夜薇明手机响了一下,微信进来。

“痛哭的旁观者”请求加好友。

她抬眼。

程老师点头示意。

是老师的微信号?

“是我私人的,跟学校的工作号不一样。”

夜薇明听了解释,放心加了。

第二天一大早,夜薇明在一串拍门声中醒来。

开门,余胖子抖着脸上的肉:“不好了。”

夜薇明:“说。”

余胖子:“白冬炎被抓了。”

“什么事?”

“抢劫。”

“劫什么了?”

“快递车。”

“不会吧。”

“就是,谁会开个车往学校里冲,那里交警、火警、公安、派出所……反正就是最不能生事的地方,他眼瞎扎进去了,还冲了警戒线什么的,完了完了完了。”

“没死人?”

“没呀。”

“那没事。”

夜薇明砰一声把门关上。

余胖一分钟没有反应,脸贴着门,作呆滞状。

“喛这什么人……”

砰门打开,刚才一脸睡不醒的,此时精神抖擞走出来。

余胖子看到她一身黑T,身上背行李包,鼓鼓的。

“你这是要走?”

“嗯。”

她快速往外冲。

“这……太他妈不仗义了。”

“余胖子,原潭派出所打车多少钱?”

派出所?她大早上去派出所做什么?

哦,那地方办户口登记的。

“余胖子,借点钱。”

钱?

没有。

钱和女人一概不外借。

*

在派出所呆了在三天人,通常会有点想念外面。

与刚进来时的安逸不同,白冬炎此时有一种莫名想化茧成蝶的幻想。

拘留所里,对他不陌生。

以前他站在外面,看着站在铁栏里的白光头。

今天,白光头气急败坏的看着站在里面的他。

大姨来时,一声声的嗟叹。

连那个不露面的妈,也打过电话来,说是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不过她不要白冬炎开口,而是让白光头开口。

交换条件,白光头从此消失。

白光头不从。

在儿子出来,还是呆里面两者间他没有过多的犹豫,用他临走时丢下的一句话“他在里面外面都是老子的崽伢子,大不了关几天,没好大的事。”

此话落在白冬炎耳朵里,没有什么反应,只有一脸平静。

大姨问了问要多少钱才能了了,对方要三万。

车子要赔,货打湿了要赔,精神损失,误工费,车马费,能算的不能算的,一口价两万。

大姨咬牙拍出一万,要,就拿钱走,嫌少,算了。

当事人眼瞟一眼,摇头,抠脚。

这一切就在调解室里上演,连门都没有关上。

白冬炎光着上半身走进来,还是进来时的穿着,身上散着三天沉积的气味。

大姨摸着鼻子侧了侧身。

她忍着道:“我侄子还在读书,再说他说是因为送准考证,那个女孩子要考大学,好不容易的,他这是在帮忙。

当然帮得有些过了火,但孩子就是这样,他急了,没有办法对不对。

再说,他真要偷要抢,那要去高档小区别墅里偷,要抢,那还是去抢开宝马、玛莎拉蒂的老板,你说对不对?

唉呀,你也是打工的,受了吓,不容易,我们都是打工的,赚几个钱几多的难呀。

你看看我侄子,长得帅,人又高,将来出去打工赚钱,说不定跟你还是同行对不对?”

那人脸上一贯的冷着。

“车我借钱买的,送快递耽误了,被投诉到死。谁给我说法?”

“我跟你们老板解释好不好。”

连哄带骗的,让那个人脸色有所松动。

夜薇明听到声音,进来,目光直直的看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白冬炎。

他也看到了她,凝视了几秒,头偏向一边,过了一再回头,平静如水。

她穿了黑T,那件他以为最漂亮的衣服。

两把匕首刀尖冲下,交叉,滴血,刚强着,像一只振翅于天的蝴蝶。

大姨看到一直蔫头耷脑的白冬炎,眼里乍起精芒,回首,看到夜薇明。

“你……”大姨觉得她来了,有点添乱,神色并不欢迎。

这里的确不是个可以欢迎她的地方。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让她看见了犯了“错误”的白冬炎。

夜薇明进来,低头在行李包里掏东西。

掏了一会儿,是一个塑料袋。

东西落在白冬炎的身前,警察站起。

“什么东西?”

夜薇明目光扫过,“衣服。”

“打开。”

夜薇明没有动。

白冬炎动手拆包装。

一件黑T,全新的,之前那件,烂了,粘了血迹。

他掀起眼皮,目光灭明间带着幽深光芒,之前入眼的一切景致此时虚化。

夜薇明的目光落在调解对像身上。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

带着市井的目光正打量她。

“多少钱可以解决?”

“三万。”

“我能给到一万。”大姨插话。

夜薇明点点头:“我这有八千。”

说着拿出来放在桌上。

牛皮纸袋里一个鼓鼓的形状。

男人的目光亮了一下。

“我和他都是学生,学生真的没什么钱。我们一直在用家里钱,读到高三了考大学,考上了又是一笔钱。”夜薇明没有乞求的意思,说的是实情,她话锋一转,“如果不收钱,那我们不道歉,也不赔偿了,反正这个事情就只够得上治安处罚,不算刑事案件。”

“呃,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夜薇明目光盯着那人看,随后看向警察,“我每年进一次派出所,然后对于什么叫民事,什么叫刑事,还有治安处罚条例这些略知一二。

不够刑事的,就按治安管理那套来,警告、罚款、拘留、拘役就这些手段。

警察如果安排两方调解,就说明只是个民事治安类的小事。

小事,自然是赔个我能付得起,你能接受的钱数就能解决的。”

男人大约是被她不哭不闹,一上来扔钱,说话这么着的认真样给镇住了。

想想一万八也不少,自己没有少肉,车也没有散架,充个电照样能跑。

再说那些货,也就是以运费的10倍赔给那些卖家。

不亏。

想再多要点,矫情的看着钱。

夜薇明没有催他,看着白冬炎把衣服穿上,他安静把手放在桌上,双眼看着那堆钱。

突然,他打破沉默。

“不赔了,关着我吧。”

警察愣了。

大姨一脸难过。

夜薇明看她,眼里有种随遇而安的颓丧。

别,我不想看你失去自由。

除了自由,好像年轻的身体已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白冬炎扫一眼那男人,破罐破摔的歪了歪嘴:“他身上毛都没有少一根,凭什么赔这么多,是他在打劫吧。还是合法的在打劫。

夜薇明你要上学,钱拿上当生活费。

大姨,这钱拿回去,开店才几天,你这个月不进菜拿货了。”

大姨叹息着,手伸向了钱。

夜薇明咬了咬唇角,罢了,也伸手去拿牛皮纸袋。

一直视金钱为粪土的男人,跳起,说道,“算了,算了,看你们是学生,我拿钱走人,不告了。”

说完,签字,拿钱。

整个过程一分钟。

而在此之前僵了三天零一个小时。

*

出来后,白冬炎看着夜薇明说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夜薇明意外他只关心这个,但还是配合的说:“没有达到平时的水平。”

“没事,你平时已在巅峰,这次也在高峰。”他说话越来越有水准。

“你去哪?”

“网吧。”

“那你去哪?”他反问。

“程老师说让我去补习班里帮忙。”

“……”

补习班,朝阳成教,呵呵,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走出一段路,大姨急急的走了。

白光头骑着摩托车,正在下客。

客人拿钱时,说了一句:“光头,你怎么改邪归正了?”

“急用钱。”

“你不是有个有钱的老婆吗?”

对方明知白光头的老婆跟个有钱的人跑了。

白光头一声不吭:“十块钱。”

那人笑,拿出十张一块的票子,挥了挥,白光头去接,对方手一扬。

票子满天飞。

白光头跳下车去捡。

一张,一张,一张,每捡一张,他弯一次腰。

捡完,钱塞进口袋里。

那人淬了一口:“妈X,儿子进去了,老子就老实了。”

白光头当没有听到,开车离开。

车开得快,快到没有看到站在路边看着一切的人。

白冬炎目送他消失在车流里,无惊无喜的侧目过来,夜薇明假装没有看到,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很久,两人沉默着。

见他没有吭声,夜薇明小小的说:“一切都结束了。”

他停下,转身,眼尾闪着光:“什么?”

她咬着下唇,松开,郑重的说:“一切都结束了。”

“是吗?”

他心底冷冷的,炎炎的夏,灼热的光,蒸腾的热气,没法温暖他心底慢慢结出的冰。

“我大学会在东省念,”她想给他一个轻松的笑容,努力了几次,却只把几根表情肌抽出僵硬的线条,她放弃的说,“我欠你……”

“你不欠……”他打断,同情他最不喜欢的感觉。

她的眼底升起雾气,蒙胧出一片水样的液体,现实有多真实,感情就有多强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耻。

勇敢的对视都不敢。

他怜惜的一笑,心底曾经的一丝光,骤然消失,一片黑暗。

但他安慰的拍拍她垂下的头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进那种地方我习惯了。”

她心底的裂缝因这一句轻描淡写的把付出说成“我习惯了这种生活”而撕开。

成人的理智,她学不来。

她抖着双肩,把头埋得更低。

对不起,她说,欠你的,我还不起。

前方来了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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