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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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妈在王静蕊的要求下把病床摇高，“好了吗？”王妈妈感觉这样的高度差不多了，大声问道。

“再高一点……嗯嗯，好了，这样刚好。”王静蕊往后压了压，感觉这个角度十分完美。她把往下滑的枕头拿起来，塞到了自己脑袋下面，双手捧起自己的历史课本，心满意足地对妈妈说道：“妈，我没事了，你也坐下歇一歇吧。”

王妈妈笑着点点头，顺势坐到她这几天休息用的病床上，慈祥地看着自己正在看书的小女儿。

“请问王静蕊是在这个病房吗？”一位年轻女人轻轻推开门，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庞。

“姑！你来啦！”王静蕊惊喜地放下手里的书，也看到姑姑后面提着水果篮和饼干的姑父，“还有姑父，你们都来看我啦。”

王妈妈站起来上前两步，嘴上埋怨道：“来看看这个小冤家就行了，怎么还带东西来，这附近什么都有卖的，什么都不缺。”手里却麻利地接过花篮和饼干箱子，放到了墙角。

王姑姑懒得理这个口是心非的嫂子，拉着姑父坐到紧挨着王静蕊的病床上，问她：“恢复得怎么样啊蕊蕊，医生说什么时候去夹板了吗？今年你上初三，学习这么紧张，耽误这么久碍不碍事啊？”

“恢复的很好，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能去掉夹板了。我们老师说可以给我办休学，明年重新上初三就好了。”王静蕊笑嘻嘻地回答姑姑的问题，反问她，“你和姑父最近过得怎么样呀，工作顺利吗？”

王姑姑凑上去替小姑娘理了理耳朵边的头发，“都好，就是有点担心你，小管家婆！别替别人操心啦，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王静蕊笑着说：“那就好。”装作自己没听到姑姑说自己是小管家婆的话语。

王妈妈和王姑姑相看两生厌，嘴上说了句“你们好好聊聊啊。静蕊，好好和你姑姑说话。”不等回答，她扭头就出了病房。

王静蕊习以为常地点点头，答了声“好”便接着和姑姑说自己最近的情况和家里发生的事情。

王妈妈名叫王锦曼，王爸爸叫陈林，两人刚结婚的时候如胶似漆，很快就有了好消息。结婚一年，便生下了两人的长女，取名陈冰。故事到这算是如意，可王妈妈不甘心，一心想给老公生儿子，于是开始四处寻访中医，苦吃偏方，却四年后才再次怀孕。

直到七个月，王妈妈还在喝“包生男孩”的偏方中药，后来不再喝就是因为被订了亲事、回家备嫁的王姑姑陈洁发现了。在逼问清楚这药是什么作用之后，王姑姑大发雷霆，对着一脸“我是为你们老陈家好”的嫂子和不以为然的大哥讲了十几例吃偏方导致孩子生下来不男不女、器官畸形、或是智力发育不全的例子，吓得夫妻二人大惊失色，立刻停了偏方。

结果，一朝分娩，王妈妈看着怀里的女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连带也恨上了不让自己继续喝“变女为男”药方的小姑子。两个人的梁子就此结下，就算三年后，王妈妈顶着“计划生育”偷偷生下了小儿子陈光，终于得偿所愿，二人也没和好。

至于王静蕊为什么姓王，那可又是一段辛酸往事了。一九九八年，“计划生育”在乡下的推行虽然没有前几年那么严格，可一旦发现，仍是罚款通报树典型的套餐免费送上。王妈妈想学心狠的人家扔掉这个女儿，却被王姑姑死命拦住了。左思右想，婆家这边，公公婆婆身体不好，小姑子也马上要出嫁了，指望不上；只能送回自己娘家，王姥姥倒是身体硬朗，王妈妈下面只有一个还在上大专的弟弟王锦磊，常年不在家，那就把孩子送回去，让娘家妈带吧。

话是这么说定了，可取名字的时候又犯了难。姓陈的话，不好往娘家送；姓王的话，说出去又不好听。最后还是王爸爸拍了板：“姓王吧，名字让她姥姥取。”就这样，等王妈妈出了月子，就把孩子往娘家送。

王姥姥看着闺女怀里的小娃娃，又看了看一脸坚定、嘴上说“绝不后悔”的闺女，叹气：“那就放俺这吧。不过俺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们当爹娘的可得出钱养她，将来她要上学了，你们也得像养大闺女一样，供她上学！”

一心想生儿子的王妈妈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她放下当初给大女儿准备的尿布和旧衣裳，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王姥姥低头看着还睡得安逸的婴儿，小声喃喃道：“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