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乖(2 / 2)
“你今儿唱的那是什么?”赵井梧又问,赶着找话题。
“《牡丹亭》”小旗袍回答。
“挺好听,”赵井梧想要伸手揉她的头发,最后大拇指对着食指捻了捻,也就是轻轻拨开了那人的头发帘儿。小旗袍垂着眸,赵井梧没忍住,手在她眉毛上游走了一圈,又推了推她的睫毛:“给我唱段听听。”
小旗袍讶异,身子一颤:“我唱的不好……”
“傻丫头,我不嫌弃,”赵井梧皱鼻,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相好!吓得她背一僵,揉脸的动作顿住,讪讪缩回手。
小旗袍闻声噗嗤一下就笑出来,捂着嘴眼巴巴看着她:“那我唱一段你听着,可不许笑。”小旗袍伸手拽她耳朵。
赵井梧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捏过耳朵,力道不大,酥酥麻麻的,她怔住,这人胆子真是大!
“那我就唱一段了啊。”小旗袍说着,晃步走到亭边,光是起了个嗓子,婉转了几声,赵井梧瞠目,眯着眼睛恍惚,那人由远到近,手里帕子似燕尾扫过她的脸颊。
清润缠绵的声调起,是痒人心的水墨腔: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花钿,没揣菱——”收声提上,小旗袍甩了甩帕子,羞答答哝语:“花,偷人半面……哎呦——”
小旗袍唱牡丹亭里的步步娇,讲的是杜丽娘欲去游园、将出闺门时的情景,压不住心中的欣喜,又怕被父母发现的迫切纠结心境,眼神,步子,秦故遥像这样试探五爷。
唱的入神了,入景了,小旗袍没注意脚底下,赵井梧腿伸着,她踩碎步,绊着,几句唱下来,她也累。一拍石桌,不唱了。就坐到了赵井梧对面。也不客气,一双腿踩着赵井梧的皮靴:“五爷真讨厌,不唱了,也不夸我。”
赵井梧心猿意马,心如同调子般起伏,最后如滋开的烟花,彭的一声在心里炸开,那人唱的不是曲子,是她自个儿,赵井梧目光炙热,一寸一寸烧着秦故遥的面庞,里里外外将人看了个仔细,不自觉的又朝小旗袍凑近了去。手撑在凳子边缘,津出了薄汗。
秦故遥不笑,一回头就是赵五爷那张放大的脸,金丝边框眼镜下,那双眼眸颤动,极为不安分,檀香味不浓烈,但是熏人,熏的秦故遥醉心醉身。她对上五爷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试探她的心和每一步的动作。
“你不要再这样看我了……”秦故遥抓着她的衣领,有些紧张,赵井梧呼出的热气全都打在她脸上,小旗袍看着她的红痣,想和她亲近了,不为别的,她这么好看,就单纯的想和她亲近了。
赵井梧好笑的低头看着那双攥着自己衣领的小手,随后抬头,柔光似水,又近了一公分:“丫头,”赵井梧叫她:“唱的真好。”
秦故遥咽了口吐沫,心虚,结结巴巴:“还用你……你说啊!”她唱的好不好,赵井梧压根听不出来。
“那能放开我吗?”
秦故遥不松开她,将凳子往后腾了几下,她不想放,放开五爷说不定就跑了,“我不放。”赵井梧被勒的够呛。衬衫领口开着,撇一眼就是羞人的风光。秦故遥没忍住,勾着脖子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瞧见,有些窝火:“我要跟着你,放开你,你岂不是就跑了。”
小旗袍不仅没放开,还炫耀似的加重了力道,将五爷往自个儿面前拖了拖,挨近她,非要去蹭她的鼻尖,赵井梧起身,弓着腰往后退。
“别闹啊!”赵井梧正经起来眉头蹙着,唇角压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但是小旗袍分明就没在她眼里探出怒意。
“我没闹,五爷。你坐下成吗?”秦故遥抬头看着她,鼻翼缩了缩,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她也不闹,就光流泪,不出声,凑到赵井梧西装上,来回蹭。
赵井梧被她哭的心碎了一小片,满眼的心疼快要溢出来,自个儿又纳闷心疼什么,她紧张,拉了一把烟灰色裤管,又一屁股坐下,低着头去哄她:“我的祖宗呦,怎么又哭上了!”她拽出白衬衫给小旗袍擦眼泪,头歪着瞧小旗袍的表情。
“别哭了。”赵井梧拍她的背,摸到了衣服被剐开的那块儿,给她捂着:“回头找个衣服披上。”
秦故遥抽抽嗒嗒,往她怀里钻:“五爷,你抱抱我成吗?”
赵井梧应她:“抱着呢。”赵井梧没正儿八经这么抱过谁,搂着小旗袍手都开始抖,心里一个劲暗说小旗袍不害臊,却也没见自个儿松手。
“那你抱紧些。”秦故遥说着,还故意蹭她的胸前的位置。
赵井梧哎了一声,伸手托住她的背,一把将她抱起,左手还压着衣服钩坏的地方。
“五爷。”秦故遥抬起脑袋,搁在她面前:“你能让我跟着你吗?”她眼神真挚:“我是真心想跟着你的。”她说。
赵井梧不惊讶,秦故遥动什么心思,她比谁都清楚,当初这人接近她不也目的不纯吗?不过还能自个儿承认的,果然没什么心眼。
凉风吹起水波面,湿润润的扑到脸上,赵井梧低下头吹开那人碎发:“我不信。”
小旗袍急了,环过西装抱她抱的更紧些:“不行,你必须信!”
赵井梧想推开她了,这丫头比四哥寄回来的西洋酒更让人难挡。酒是浓郁的醇香,她是撩人的花香。是透过皮肤渗进骨子里的囊香。
“丫头,你还小。”赵井梧不打趣她了,也松开她,小旗袍真心是真是假她不想知道。
“别糟蹋自己。”赵井梧扶住她的肩膀。
小旗袍手颤,腿麻了:“五爷,你不要我,和糟蹋有什么两样。”
赵井梧哽住了:“你跟我,图钱?”
秦故遥也不避讳:“我不贪,五爷。”
“嗯?”赵井梧不解。
“我不图钱了,钱不好,我就图你。”秦故遥将脸埋进她胸口,用力嗅了几下。
赵井梧眨巴着眼睛,把她扶正:“好好说话!”
“你不给我钱,我也要跟你,五爷,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我不图钱了,我也不图那送旗袍的了。我不小了,我晓得自己要什么,你对我好,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好在哪儿,总之哪哪儿都好,你看的起我,我就是秦故遥,看不起我,我还是长生门的小旗袍,”秦故遥没了主意,跟个受惊的兔子:“别人都叫我小旗袍,就你叫我丫头,叫我乖乖,我哪儿能听这些话呀,我听不得呀,我听了,我不想跟你,我的心也跟你走了呀。”
秦故遥说了一大通,真话假话,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了,末了她停住,擦了一把泪,直勾勾盯着赵井梧:“您就给我个准话,”
赵井梧不说话,反手将人锢在怀里,心里头没个主张,她沉默,从嗓子眼里滚出一句浓烈的欢喜:“我的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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