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白老太太唤了白莞过去,她让嬷嬷丫鬟们全退下,又把白莞牵进暖阁来,在罗汉床上坐下,方才轻声询问:“莞姐儿,你和奶奶说句真话,你心里有三哥儿吗?”
白莞一下子呆住了,白老太太望向她的目光很慈爱,真像是一个祖母给孙女筹谋着婚事,于是白莞忽然不想用谎言欺瞒她,她只是遗憾地说:“他已经结婚了。”
这个问题问得太迟了。
白老太太却是微笑,她和蔼地说:“可你还是能明媒正娶地嫁给他。”
见白莞一脸疑惑,白老太太细细与她说起了兼祧婚制。白老太太说她总担心旁人不能呵护好白莞,也挂心着白志衍无香火可续。她想把白琚琛兼祧过继到白志衍名下,这般便可两全其美。因为白琚琛将即是二房嫡子也是三房嫡子,他可以拥有两位妻子。
白老太太问白莞:“你还住在西苑,成了奶奶的孙媳妇,又有三哥儿疼你,你可觉得可好?”
白莞只觉意外,却又心头翻滚,她懂老太太的意思了,她问她是否愿意做白琚琛的平妻,但平妻说到底还是妾。她很想嫁给他,但不是这般饱含羞辱,也不是这般残缺不全地拥有一半的丈夫与婚姻。
她语气颤抖却坚定地说:“我不愿意。我想嫁一个待我一心一意的人。”
白老太太很意外,可又忆起自己曾经儿女时的情意,只觉得怜惜又是轻叹:“你若想要嫁一个不纳妾的人家,这不难,奶奶也可以帮你找。只是寻常人家的一夫一妻不过因银钱所困罢了,日后有了银钱,也一样有三心二意的烦恼。你想嫁与这般人家,他们待你真的会比三哥儿待你好吗?”
白莞泪如雨下,她情伤难愈。她也不是贪心,而是没有办法,她说:“他们不会待我比清铎待我更好,我也不知道我最终还能嫁给谁,但我知道我没法嫁给他,他有别的妻子,我忍得了今日也忍不了明日,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成为一对怨偶的。”
她没有向白老太太坦言,她自知富贵门第的人家不会娶她,因为她的身世微寒,但其实不纳妾的人家更不会娶她的,她动手术的时候,霍夫曼教授就建议过她以后不要生育,她的健康状况无法承受孕育与分娩。可哪有这个时代的寻常人家能接受仅有的妻子不能生育的。她若还想婚嫁。最好的结局可能也就是平妻。可是她做别人的平妻可以,独独不能是白琚琛的。
她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却待她三心二意,她忍不了。
何况,她宁愿和阿茉一般孤独终老,也不想做平妻。
白莞也认同许多夫妻一世一人不过因银钱俗事所限罢了,一生只钟情于一人也许是很难,但是一段感情里只能有两个人,人可以干净地告别了一段感情后再重新开始,这既是对爱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感情的尊重。
《白头吟》吟唱了千年,男权社会的糟粕却也盛行了千年。这些悲剧形成于男权社会没有给予女性独立谋生的条件,没有教育给予她们独立的能力,也没有文化教导她们形成独立的人格。当女子只能附依于男人生活,便也只能容忍这些屈辱。可是她有能力独立生活,所以她想等一个对她尊重,也对感情尊重的,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人。
白莞走出白老太太的屋子就望见了裴秀茵,她沉默地站在中庭的桂花树下,两个女子一对望,竟是心意相通。白莞知道她一定也哭过了,也觉得委屈,也满是伤心。白莞低下头默默地走回了西苑,躲到卧室里落泪。她把阿茉留了下来,悄悄地和她讲了自己的委屈。她知道阿茉一定能理解她,因为她们都难忍瓦全。
阿茉花季时也曾有过一位两情相悦的阿郎,父母知晓她的心意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可两人却在谈聘礼的时候分开了。阿郎的父母觉得迎娶没有嫁妆的阿茉只能给60块大洋的彩礼。可她弟弟的下聘需要100块大洋。父母后来咬咬牙愿意把家里唯一的牛卖了,只要求了80块大洋的彩礼。就是这20块大洋谈不拢,那阿郎转头迎娶了另一个姑娘。他们给了她100块大洋的彩礼,因为那个姑娘有嫁妆。阿茉不愿意嫁给另外一个愿意给100块大洋的陌生人,只能自梳起头发到南洋务工为弟弟赚聘金。
阿茉遇见了白莞很感慨,原来多年后城市的女子可以不需以终身不嫁为代价就能离家外出。但她更为唏嘘的是:“想不到现在小姐给我的工钱一年都有100两大洋了。”
可这100块却再也买不回她仅缺20块的姻缘,就如白莞手握百万鹰洋也买不到一个未婚的白琚琛。
白莞一边讲委屈,一边掉眼泪,但是她并没有提起她昨日傍晚在后院四下无人时碰到了归宁戴孝的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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