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寄奴也一夕之间,消失无踪。
刘伯和锦字,日夜守候在初雪身边,生怕她也干出什么傻事。
可一个不及,初雪还是不见了,只余床畔,两个素白陶罐。
刘伯和锦字大悲,找来全村落的人,帮忙寻找。
初雪策马而去,疾风似无数把弯刀,不停地,划过她的皮肤。
初雪无目的地疾速飞驰,转瞬跌落马下,不可控制地滚下草坡,倏忽滚入一条长河,消失无踪。
那依诺闻讯,不顾一切地,孤身策马前来,却得到的是,初雪失踪,两天两夜,全村人遍寻无果。
那依诺像疯了似的,策马,飞奔而去,一天下来,几乎寻遍整个草原。
夜幕降临,那依诺跌坐在曾经他们野营的河岸,草地上,悲痛之下,双拳重重打在草地上,力道之重。
可他手上之痛,又怎及初雪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为何一夕之间,会变成这样?一夕之间,竟生死相隔,再见无期。
那依诺倏忽,站起身,重新寻找初雪,他不想最后,连他与初雪也变成阴阳两隔的惨痛结果。
乘着月色,忽而眼前的河流上,一闪而过的光,吸引他的视线。
他纵身一跃,跳下河,此处为河的下游,刚没至他的肩膀,他不顾一切地拦截拿到光点,拾起一看,大惊失色,眼前之物,不正是他当日赠予初雪和嗣音的银牌。
那依诺见此,发了疯地往上游寻去,不顾河水一波一波地灌入他的衣襟、口鼻,越走越深。
忽闻见一阵风的呼嚎声,月色下,若隐若现,水面一道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依诺拼了命地,游上前,顺着衣袍用力一拉,初雪的脸,倏忽,出现在他眼前,在月色下,显得煞白可怖,毫无生气。
他大惊失色,更为用力地将初雪拉起,抱在怀中,奋力地游上河岸,那依诺的双手所及之处,初雪的身子无不冷若冰霜。
他扶初雪平躺在草地上,俯身探听初雪的心跳声,他的脸唰一下地,失去血色,他的耳畔悄无声息。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双手的颤抖,交叠双手,覆以初雪胸骨下半段,施以心脏复苏之术。他只在书上看过此术,用于溺水之人,心脏骤停的情况。
间或,施以人工呼吸,那依诺将一切礼节抛诸脑后,眼前只有他与他极力挽救的挚友。
一直到,初雪汹涌吐出一肚子水,狂咳不止,那依诺倏忽失声,伸手将初雪揽入怀中。
直至初雪,伸手轻轻拍他的臂膀,他才仓皇松开,紧张地察看初雪。
初雪朝他扯了扯嘴角,企图安抚他。那依诺脱下外衣,抬手拧干,披在初雪身上。
那依诺将初雪拦腰抱起,缓缓而归。朝天,放了一颗信号弹,他的手下很快到达他的位置,驱来一辆马车。
那依诺将初雪抱上马车,一直将她抱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护她到家。
刘伯和锦字,见到那依诺抱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初雪,不知是惊是喜,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刘伯当即,朝天,叩拜三下,嘴里念念有词。
那依诺赶忙将初雪抱回帐内,刘伯生起炉火,所有人退出去,锦字将初雪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刘伯煮来姜茶,给初雪灌下三碗,初雪开始发起高烧,锦字将冷巾帕和凉水,换了一波又一波。
锦字回头,惊觉那依诺还在房间站立,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却浑然不觉,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初雪,眉头紧蹙。
锦字慌忙给那依诺寻来一套干净衣服,央那依诺去换上,擦干头发,以免着凉。用了一句“小姐已经昏迷,您再倒下,还有何人能庇护小姐?”,他即刻有了动作。
那依诺在帐内,守了初雪一夜。幸在初雪只是寒气入侵,发起高烧。逼出寒气,高烧退下,初雪翌日便悠悠转醒。
首先看到的是,一脸倦色,胡渣生起的那依诺,料来应是一天一夜未合眼。
他坚持看初雪吃了东西,恢复了些许力气,见初雪有力气与他置气了,他才肯离开,回去王毡。因初雪允诺他,绝不会再做傻事。
自初雪醒来,似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不再爱笑,不再策马,不再饮酒,不再爱吃从前爱吃的美食……
常常足不出户,或整日整日地,坐在矮墙上,一言不发。
看得刘伯和锦字也寝食难安,只得默默守在初雪身边,只祈祷初雪安然无恙。只道老天不公,将他们一家三口,生生分离,天人永隔。
初雪开始习马头琴,坐在矮墙上,便终日地弹那把血玉马头琴。
琴声哀转,久久不绝,像极那匹母狼长长的告别哀嚎。听的人,硬生生落下泪来。
初雪开始着一身白色,以白色发带束发,开始守孝。
无贪意,无淫意,不饮酒,不醉迷,不著华香,不傅脂粉,不为歌舞倡乐……
这一守,便是两年。
初雪策马至沙场,立于风沙亭。这还是初雪头一回,来到父亲誓死坚守的岗位,没想到父亲却也不在。
初雪立于听着,目光虚设,长久地沉默,任凭风吹乱长发。
听闻刘付副将接替父亲的位置,成为了刘付大将军,被调回了都城。他似乎还不知道哥哥的死讯,告诉他只会给他徒添痛苦,初雪也便作罢,至少他还可以留个念想,让他觉得初雪和嗣音,还在草原好好地生活着。
初雪一身白衣,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白色发带飘飞。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策马飞驰,该是何等快意潇洒?
只是,这样的初雪,却已随一道孤烟,不复存在。
边关山长水远,与都城消息不通,也属常事。
一道圣旨下来,福泽定远大将军之后,以告慰定远大将军在天之灵。
圣旨竟是为哥哥封侯赐宅,若哥哥还在世,应该会很高兴吧,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哥哥一定会带上她,一道会都城,他们的原乡。在都城安家落户,余生与初雪相依为命。
初雪想,即便哥哥不在,初雪也要为哥哥完成,他们共同的心愿。
于是,初雪换上一身男装,束发而立,眉宇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这一点,是初雪和嗣音身上,共有的特质。
刘伯和锦字泪目,一瞬间,在初雪身上,似看到的嗣音的身影。
初雪怀抱父亲和哥哥的骨灰,偕刘伯和锦字,一同启程,回去他们的家乡。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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