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暴雨的雷鸣(1 / 2)
叶三这种有些焦躁而阴郁的心情,终于在见到白见尘以后,变得更加糟糕了。
穿着一身很素净道袍的白见尘,站在高高的石阶下,平和而宁静地朝叶三笑了笑。
叶三不是很想看到他,于是沉默地抬起头,准备寂寞望苍天。
然而头顶被一片黑色的屋檐挡住,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道:“你还敢来找我?”
白见尘微笑摇头,他踩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上来,眼里并无多少忌恨或者怨毒的神色。
他们两个人站在屋檐下,一个道袍翩翩,一个头发乱飘。
过了不知多久,白见尘忽然开口道:“我要回山了。”
叶三点头道:“不送,请。”
白见尘朝着黑色的大门,持手行了一个大礼。
叶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何必?”
白见尘摇头道:“我此来并不是与教谕大人告别,二十年来,我兢兢业业为他的传承而努力,如今多年辛苦付之东流,我来与当年的念想告别。”
他行礼完毕,忽然朝叶三伸出手。
叶三猛地后退几步,一把握住了背后的刀柄。
那只很秀气的手悬在半空,然后慢条斯理落在叶三的左肩上,摘掉了一片叶子。
白见尘朝他看了看,然后缓缓地走下了石阶。他拿起刚刚放在墙边的伞,将伞夹在腋下。
做完这些,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件事还没结束。
远远没有结束。
在白见尘走了以后,叶三忍不住在左肩上拍了拍。
像是沾染上不干净的灰尘,他拍了又拍。
天空中猛然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半个木门都被划亮,大雨顷刻而至。
空气中传来潮湿的尘土气息,叶三往檐下走了几步,衣服被雨丝染得有些发潮。
脚下大片的石砖,也已经湿了一半。
确实等得有些久了,叶三想,今天出来的时候,云清让他早点儿回去的。
于是叶三看了看那扇黑色的木门,又看了看手里旧旧的小鼓,然后他放下小鼓,轻轻扣响了木门。
在手指触碰到黑色木门的瞬间,凌厉风箭从门内呼啸而至,一道银色的光亮瞬间刺穿左肩皮肉,血线从肩头直扑而出,落在脚下半干的石砖上。
狂风乍起,声如洪钟。叶三猛地捂住左肩,提起脚就往石阶下逃跑。
他的背后,黑色木门上的结界,散发着宛如地狱的威压,在雨夜中骤然划亮。
雷鸣响于天地,叶三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背后巨大的威压带着死亡的窒息感,猛地拍在叶三背后,将他甩出四五米。
他的衣服皆尽湿透,血水淋淋漓漓从左肩上落下来,一滴一滴化在雨水里,很快就被冲散了。
叶三小心翼翼半蹲在地上,他的背后,是漫天的雨。
漫天雨丝,皆如箭。
叶三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喊一声姚闻道。在箭雨猛地搅动起来那一刻,他一把抽出长刀,疯狂地在暴雨中奔逃。
狂风降临于身后,暴雨降临于身后——雷鸣,降临于身后。
一声雷鸣,天旋地转。叶三整个识海霎时一荡,几乎跌落在雨地里。
在天地震动起来的那一刻,他在识海里,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影子握住一把长刀,在天地里迅捷而凌厉地辟出一道空隙。
叶三想也没想,握住长刀,一把朝天地挥了下去。
长刀面临着无数细白的雨丝,雨丝落于刀刃之上,竟发出金铁相击般的声响。
无数雨丝溅在刀上,如湍流一般滑落。
他这一次面对的不是人。
他甚至不知道教谕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一定不能在这儿逗留太久。
天雨如花,叶三的长刀在雨丝中,迸发出一股如雪的亮光。
所有的雨丝霎时一颤,他提着刀猛地冲了出去。
无数闪电在背后依次劈亮,他的识海有些混乱,脚步却无比精准地找到回家的小路。因为大雨,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不时传来雨水敲击的声响。
血水从肩头滚落的时候,带着一股微微的热气,很快又被风吹散了。
他每跑一步,都溅起一团水花,有血水落在鞋面上,旋即被染湿成一团,浸到了布眼里。
哪怕叶三的脑子没有思考,他的脚步依旧很诚实地回到小胡同巷。
有些杂乱而沉闷的脚步声在急雨中响起,叶三一把推开木门,闪身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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