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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如蜂蜜心似蜂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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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西方的天空刚一探出渐度明晰的面孔,凉风一擦,它就红了;凉风一吹,它就烧了;凉风扫除了所有云屑,它裸露出了全部炫晕。

然而,命运还是把更红的颜色,更热的血液,更眩晕的容颜赐予了别处。

兰邑楹的脸红了。它在这短暂的时刻红得胜过往昔任何时刻,尤其当他早已使自己的身体从樟木床上站立后重又使它在蒲花窗前倾塌时。

既然血液同火是一样的颜色,那么在必要时刻也许还能发挥与火相同的功能。兰邑楹面部皮层下的血液似乎已经窜出火花,此刻正在燃烧,彼刻即将沸腾。它在高温下蹦窜得十分急促,直至把他的那张脸折磨成同他的心脏一模一样的颜色。

若欲一解他的内心,仅需一瞥他的面容便知。然而,如果说他的面容只是在暗地里出卖了他,那么他的嘴巴则在光明正大中给他补了一刀。于是,真言真语如同捂不住的热血那般自他口中涌出。

啊!在这个今后必然会同她朝夕与共的新职位临任之即,最令我担心的倒不是将来做不好这个职位,而是做不好我自己……一旦我充分做好我自己,反而就做不好我的职位了……兰邑楹开始自言自语。目前他不得不使自己陷入的状态如同一个登山者在他即将冲上顶峰时所濒临的那种紧张的状态。这种状态同时混合着对于双目之上那愈逼愈近的巅峰的喜悦以及对于两脚之下这越攀越陡的险坡的焦虑。

人的命运如同稚童嫩脚下的黏沙,某一刻经他们的双手堆砌成的某座海市蜃楼,下一刻就有可能会被他们一脚踹毁。

那就一脚踹毁我和我的梦吧!兰邑楹继续自言自语,但在踹毁它们之前,让我和我的梦做得更彻底些吧!即便它们不免有一千种可能会于最终被埋葬,我也一万个不愿去选择让它们就在最初被埋没。

尽管兰邑楹那几乎是突如其来的紧张情绪看起来毫无必要,但命运对于人而言,终究还是深不可测的;不仅是不可测的,甚至连是深是浅都不知道。你以足踏之,也许是犹坠深渊,也许是如履平地。

愈是美丽的事物就愈害怕被深思细究。一旦它们被深思细究起来,将会比其他一切事物更容易消形失色。犹如鲜煞众目的珍珠最怕被刮伤,拙劣平朴的石粒倒是绝无这方面的担忧。令人愉悦的事物总是被高高抬在华盖之下,所以最恐惧跌落;致人忧郁的事物多是早已跌落在泥滩里,因此无所谓再次跌落。

可是,兰邑楹继续自言自语,今后我该用何种风格去同她相处呢?随身侍卫同他主人的相处模式到底如何呢?是更接近亲密,还是更接近冷淡?唉!反正无论事实是哪种情况,只要我选择了去当她的随身侍卫,就一定会在今后每一个整日都同她一起相处。而每一个整日都能看见她,对我而言就已经是至上的幸福了……于是,他开始站立在镜子前整理妆容,准备出发任职。

比起她的美丽,我是否不够英俊?兰邑楹的眉目之间皱出几缕忧虑,唉!也许等到她爱上我需要一万年,等到她厌烦我只需一刻钟。

兰邑楹越是作深度思索,越是破坏可能到来的美好;他愈是踌躇不定,愈是为可能到来的美好在房梁上系好了白绫。

唉!我的心现在怎么不如之前那样大胆了?他反问自己,不!我绝不能这般懦弱!我的幸福就在眼前了,可我只敢背对着它拿把小镜子映射出它的形象自己偷偷瞅着看!上天终于给我送来了一盏温暖明亮的灯,而如今我躲避它却比躲避寒冷阴暗还要迅速!这样看来,我不仅懦弱,我还愚蠢!不!我绝不能仅仅因为我的踌躇从而失掉在我原本的生命中本该拥有的明媚!

最终,他铁定出发。

临走前,他对着镜子笑了笑,企图以此增强自己的颜值。

为了更能好地评判自己的颜值,他又贴近镜子仔细瞅了瞅。他发现自己的肌肉不够饱满,鼻梁不勾直挺,下巴又过长;所幸他的脸很白皙,他的眉毛有角有棱,他的嘴巴属于难得一见的仰弓型。最后,他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傻笑一番。

他的笑容模糊了镜子里的自己,清晰了镜子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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