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人间(1 / 2)
局势仍旧胶着,不消片刻,沈裕章居然乘着轿辇来到甘露殿外,在怀绪的搀扶下走出,对那群士卒声色俱厉。
与家远在河北道的边防军不同,皇城十二军驻扎在皇城,与文官共事,他们的家族亲人大半都在长安城。
沈裕章告诉他们,对内举刀戈之人便是逆贼帮凶。他们的亲人,在长安城中会因此遭受非议,步履维艰。
十二卫中有负隅顽抗,直指帝王昏庸,王朝短命的,也不乏有人踟蹰不前,从一开始举兵便索然无味。
局势渐渐失控,并非统领者的施令可以左右,边防军对好逸恶劳的宫城人本就心存怨恨,但他们退无可退,将被困甘露殿的官员挟持、砍杀。
陆璇及陆峥党羽皆被通缉捉拿吴中书一家亦在其列。吴青央为禁军开城门有功,不仅无罪,且在宫中名声大噪。
这些都是在叶栾无意识的时间里发生的。
卯时,雨停了,天大亮。从甘露殿一直向南,经过承天门到皇城大门朱雀门,都被宫人打扫过。街道也被冲洗得素净无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宫城外的百姓们赶着牛车去往集市,侍官们抬着竹架从安上门飞快跑向坊间小道。蒸笼冒起白烟,窗前经风雨摧残的花草被悄然换过一批,各处都似有隐隐啼哭的声音。
叶栾被沈绥一路抱回沈府,她睡了两天两夜,高烧不止。
太医诊了叶栾的脉,沈裕章与他交情甚笃,诊脉之前就已经交代过,这番自己验证,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哀叹。
“叶……侍郎此前是否得过大病?侍郎虽面观无恙,但身体底子早被掏空,内里虚浮。又长时间作息饮食不当,一个健全人也不堪如此折腾……”他说话的声音在沈绥注视下愈来愈小,但该说的话不能不说。
“这场大雨,加之情绪不稳,恐高烧难退,且有诸多病发。要是这回能挺过去,吉人天相,也会落有病根。 ”
叶栾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了沈绥的衣物陷在温暖的床铺里,房间里还烧着炭火。他在旁倚着床拦,伸出一只手臂垫着她的头,让她紧靠自己。轻抚她的发丝像是在安慰的手,听见最后两字时,忽然一顿。
“什么病根?”语气低寒,他敛眸垂头,挨着叶栾额头。
太医深吸一口气,深深一揖,道:“难孕。”
说完,太医识趣地出去写药案抓药了。
他抬腿上去,一躬身,将叶栾整个背靠自己圈在怀中。交叠在她向前的手握得泛白,他嘴唇在叶栾耳边,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叶栾说,“没事的,没事。”
“我在这。我回来了。”他一遍遍向叶栾重复这件事,尽管她此刻什么也听不见。
她一动不动,也感受不到身后之人的触动。
大明宫来的内侍在门外大声道:“都护,陛下请您到含元殿!”
杀伐结束后,在羽林军拥护中出现的老先皇三子李玺,被匆匆拥立为新一任帝王。他没有登基典礼,合适的冠冕袍服也没来得及裁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繁琐复杂的朝廷事务。
于是李玺砸了砚台,教人去唤沈绥。
将士再一次提醒,沈绥抱着叶栾恍若未闻,待半晌才放好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我去去就回来。”
这边,袁明焕帮着太医熬好药,湿帕子忘了垫就捧着过来。手心烫疼,他放在案上一看,红了一大片。
这些都没什么,他看见床上面容惨白的叶栾,心才深深揪痛了起来。那晚,他在昭国坊自己的家中,听闻宫城出事就骑马前去,但朱雀门早已被重兵封锁,出不来,也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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