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纨绔(2 / 2)

加入书签

“诶,你们佛家弟子,也兴叫同门人哥哥弟弟的吗?”

刚才听到那声哥哥,他怎么都觉得不像佛门中人的互称。

小沙弥正在数糕点有几块,毫无防备的回话。

“不归哥哥自己剃发来了寺中,但还未受戒,现在万万算不得佛家弟子。”

天光未亮,楚南风远远看着佛厅中烛火似海,虚起了双眼。

原来是个假和尚!

也不知是早慧顿悟看破红尘,还是迫不得已?竟会在大好年华,想要遁入空门。

不归,不归,这个名字在楚南风心里转了好几圈,却不知为何,他从中品出了几分苦涩。

两人刚说完话,和尚已经走过来给楚南风引路。

穿过一处月牙门,走一段小路,再绕过屏门,几个同样大的小间屋子便出现在眼前。

不归将其中一间门打开,把烛台放到桌上。

“此处是给香客休息的寮房,夜已深,公子早些休息。”

透过烛光,楚南风看到屋中陈设简单,太简单了。

一张四方桌,一个条凳,关键是床,老旧的硬木板上只垫有一层薄棉。

楚南风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若是在这样的床上睡一晚上,明天必定腰酸背疼,当下对不归道:

“寺里香客不少,我独占一间房屋实在太不妥帖。”

自见面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言语知理,不归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楚南风拉着袖子出屋。

这回倒不去碰别人的手了,显得很有些君子之交的觉悟。

“反正我们相熟,我看同你睡就好,你放心,我不闲挤。”

明明是他笃定不归在寺中良久定会住得好些,又加上自己不耐苦寒的心机,说起来便是他在吃亏,还不容他人拒绝。

不归只看着他,并没有动,楚南风扯了扯手中的袖口,放软了语态。

“好和尚,我一个人初到罗湖,心中实在不安,出家人慈悲为怀,让我夜中担惊受怕,你于心何忍。”

楚南风自觉聪明,知道真相后并没有点破和质问,他倒想看看这人,能将这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装到什么时候。

何况哄人的话,他说来驾轻就熟,着实让人心生怜惜,再加之面容俊美,很容易便可取信于人。

看着楚南风满脸期待,不归未忍拒绝,关上房门,便出了院落。

知他同意了自己的要求,楚南风心满意足的跟在身后。

在寂静的寺庙中,偶尔听见几声蛙鸣,楚南风由后望去。

薄纱般的月光,笼在不归身上,越发显得他清冷孤寂。

不归比他略高些,身形颀长清瘦,轻缓步履,衣摆袖口皆随着徐徐而动。

施施然间一个念头冒出来,这少年该不会真是天宫神佛?

不过也是稍瞬即逝的感觉,稍顷便连一丝存留也无,楚南风从不喜孤寂,更不是善男信女,他只要这热热闹闹的红尘。

不归的住处,与寮房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多了一柜佛经,一个矮几。

床单被罩皆是夏云灰,无甚生趣,楚南风失望之余,已经很不见外的脱下外衫上床。

不归还跪坐在矮几上抄录经文,外面风大了些,能听到呼啸的呜咽,窗外树枝乱晃,矮案上烛光如豆,给出一小片温和的昏黄。

不知哪来一阵疾风将窗户猛然吹开,一时间,烛火乱摇,抄好的经文洒落一地。

不归半探出身子关好窗扇,拨了拨烛芯,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落纸,又跪坐回原处。

楚南风侧身撑头,看向仍独坐在那处抄经的不归。

似风不曾来,纸不曾动,少年······

少年无聊得很,或许是寂寥得很。

瞟了眼他,楚南风自行盖上被子躺好。奈何床实在太硬,他高床软枕惯了,入眠也难。

左右睡不着,思绪还越来越清晰,楚南风干脆探出半个身子去同少年说话。

“看你们佛厅的供奉,寺里香客很多吧。”

不归不予理会,他也不觉没趣,又道:

“想来定是赚了不少香火钱,有银子你怎么也不把床弄得软些,害我睡不香。”

好没道理的抱怨,明明是他自己要来寺中,也是他非要睡不归的床,现在却理直气壮的说了这项指摘。

抄经时不归从不分心,饶是听了这许多无礼之言,下笔依旧徐徐有致。

“喂,我说——。”楚南风犹自说着:“城外死了小倌儿都找你去送超度经文,你在罗湖认识的人肯定很多,我向你打听个人呗。”

他双眼波光闪动。“你认识的人中有叫贺知年的吗?”

不归拿笔的手微抖,一滴浓墨掉落,迅速在纸上晕染开来,毁了刚写好的整篇经文。

贺知年这几个字,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在未到罗湖前为躲避京城人追杀所用之名,从未有人知晓。

若被人知道,他便不再安全。

当下不归杀心已起,面上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他想杀人,哪怕一支毛笔,也已足够。

楚南风浑然不觉,继续没心没肺的提醒道:

“就是一个大胖子,姓贺的胖子。”

看来还不知道自己的样貌,不归很快重新铺纸,边用笔尖沾墨边说道:

“人海茫茫,寻人不到即是缘法,施主又何必执着。”

一个姿势久了,楚南风躺回床上,手枕着头。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缘?”他就是看不惯不归事事超然其外,偏要说出点什么惊出飞鸟。“我得了启昭,往前世走了半遭,上一世我和姓贺的纠缠不休,为他惨死。”

楚南风笑得嘲弄,言语尽是诚恳道:

“信佛之人信的就是前世修业今朝得果,可对?这辈子我必定会遇见贺知年,他还会事事依我,怜我爱我,报我上世之恩。”

胡乱编撰一番,楚南风也不管别人是何反应,很快便自行睡去。

岂知,不归此刻从矮几转身,仔细端详着熟睡的楚南风。

若说他的话荒唐,那自己今天为何事事对他纵容?

但要相信此话是真,又实在太过怪诞。如果此话纯粹编造,那楚南风杀还是不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