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XII皇上（2 / 2）

“当然怪你。是你的美色，迷惑了君王，惑乱了朝纲。”

看着皇上一本正经的样子，丽姬杏眼圆睁：“皇上，你真无赖”

“放肆。”皇上轻声呵斥，“女色祸国，古已有之。夏之妹喜，商之妲姞，周之褒姒，唐之杨贵妃·······”不待皇上说完，丽姬霍地站起来，怒视着皇上。皇上也毫不退让，锐利的目光与丽姬对视。两人僵持着。突然，皇上爆发了一阵大笑，丽姬则由愤怒变疑惑：皇上是怎么了。皇上上前：“真生气了？朕只是开个玩笑。”

丽姬愤怒地甩着皇上，皇上却更牢地抱住她：

“朕是想让你，”皇上顿了一下，小心措辞：“看你这个样子，总是懒洋洋的，什么都没兴趣，朕心里难过，你有什么想法，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诉朕。”

“皇上，我没什么呀。我不一直都这样吗？”丽姬挣脱他的怀抱，低下了头，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前些时，为什么那样排斥朕？”

“什么时候！。我排斥什么了！”语气硬，但声音低，头也更低了。

“为什么对一切那样淡然，冷漠？难道只有床第之欢才能带给你快乐和满足吗？”

这句惹恼了丽姬，她抬起头：“皇上，请你搞清楚，是谁在追求床第之欢，是谁贪得无厌？刚刚还······”丽姬住口不说了，她是在给皇上施加压力，可皇上马上反击：

“朕要你是因为爱你，宠你，难道你感觉不到朕的真心吗？这十年来，朕心里何尝装过别人？”皇上语气沉稳而真诚，丽姬则有些恼怒：

“皇上是在指责我吗？我不答应你，你说我排斥你。我顺从你，你又说我淡然，冷漠，你想要我怎样？你心里没装过别人，你去装啊？你是皇帝，你心里装别人，谁管得了？请皇上从今天起不要再来丽正宫，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褒姒，杨贵妃！”说完，起身进了寝宫内室，随手将门狠狠撞上。

皇上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微型花园，一动不动，那是他们俩一起设计的。绫儿小心地过来，请示道：“皇上，娘娘那里一点声音没有，是否·······”

皇上一笑，“没声音就对了。她根本不会伤心的。她要是会伤心，倒不会有今天这场吵架了。”

绫儿不明所以。皇上挥手，“下去吧，不叫谁都不许进来。”绫儿疑惑地下去了。皇上躺在榻上，心里只想着到了晚上如何将她哄回来，他不想白白浪费一个晚上。他既不着急，也不生气。

的确，丽姬根本没有伤心，生气。她坐在妆台前，将一个精致的百宝箱打开，欣赏着里面的翡翠首饰。她对皇上既没有畏惧心，也没有好奇心，更遑论爱情。精美的宫殿，奢华的服饰，是皇上愿意给的，既然给了，她就享受。假如有一天皇上把这一切都拿走，她也无所谓。孩子是她为皇上生的，而不是皇上赐与的，她一样无所谓。皇帝夜夜临幸，频频珠胎暗结，她也没办法。曾经为了免遭分娩之痛，也讨厌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她尝试过避孕，可被皇上发现，将她痛责了一顿。她借机逃出丽正宫，住进了宫里的一座小道观“碧霞宫”。但不到三天，皇上就追到碧霞宫。僵持了一个月，她抵挡不住皇上的手段，最终，在一个静悄悄的下午，在碧霞宫那间简陋的房中，在皇上的温言款语中，她自愿放弃了抵抗。皇上为了表示对她的恩宠，特地在碧霞宫住了两个月，待两人双双返回丽正宫，太医诊断她又怀孕了。她于是放弃了。什么都不管了，一切都由皇帝。本来身为嫔妾，何来想法！况且，怀孕、分娩、休养，皇上有几个月不能碰她，让她有囚徒被释放的感觉，心情特别愉悦。每次她都期待，在这几个月中，皇上能找到新欢，最好多几个，她就不用夜夜侍寝，朝朝伴君，可每次，皇上都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边，仿佛要把几个月的分离全都补偿回来。当然，伴随着夜晚红罗帐里不为人知、无法启齿的一切，还有广为人知的她的品级的晋升：打破祖制三年不得进封的规定，一年就进封一次，不到二十五，就成为皇贵妃；再次打破祖制，给与她半个皇后的待遇：服装的颜色，图案，首饰的颜色、数量，仪仗的规模，等等，都仅次于皇后，而高于皇贵妃。还有不时以各种借口赐予的各种赏赐，与皇帝共享着海内外的奇珍异宝，各种贡品。还有丽正宫中的朝朝笙歌，夜夜元宵。朝野上下，宫内宫外，一致将她看作本朝的杨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当宫人告诉她外间的种种关于她的传言，她淡然一笑。当皇上将她置于膝上，告诉她赐予她近似皇后的待遇，她嫣然一笑，看见皇上有些受伤的样子，才恩赐般地吻了吻皇上的面颊。当十几个宫人费了一个时辰，将专门为她定做的礼服服侍她穿上，凤冠为她带好，收拾完美，请来皇上欣赏，她也只是站着，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的颂扬赞美之辞。因为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是皇上要的。不是她要的。那些话都是说给皇上听的，她不要听。她要什么？她也不知道。

“皇上赏赐你的，天下没第二个人给得出。皇上给予你的宠爱，也没第二个皇帝做的到，你还想怎样！”这话是宫中女官教习站在龙床前，代表皇上教训她时说的。“你告诉他，这一切他可以全部收回，他的赏赐，他的宠爱，让他都拿走，我毫不留恋！”她对着女官大吼。还好，这话只被女官和身边的几个人听见，几个人吓得面色如土。最终这话并没有传到皇上耳朵里。但丽姬终于明白了，她逃不掉了。不管她怎样，皇上仍是紧紧掌握着她而且不想放开。于是，她将心里的抗拒也放弃了。只为了不愤怒，便将心一点点冷下来，不再多一点想法。专房之宠，鱼水之欢，她尽情享受着。皇上偶尔不来，她也照样酣睡到中午，从来不问皇上的去向，从来不许皇子公主的问安打扰她的懒觉。她对皇上的策略，尽情享受皇上的专宠，但不做任何情感的回应。她从小女孩长到皇上的小女人，娇艳妩媚，如盛开的鲜花。但她的心是冰封的。她从不动心，也不知情为何物。春花秋月，冬雪夏雨，对她来说都一样。只有别人为她动情的，她从来不为别人动情。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之路。她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不知家乡父母。很难说这是她的不幸。她天生丽质，妙解歌舞，很难说是她的幸。皇上不慌不忙，运筹帷幄，软硬兼施，终于将丽姬的那点自我意识的萌芽扼杀了。明皇帝很坦然，“任由她情感发展，她的爱情也不会是朕的。反倒让她痛苦。就做回她从前那个无知懵懂的冷美人，有什么不好？他甚至想到了身后事“这样的娇娃，不让她相从于地下，难道留她在人世间吗？既然情窦未开，那就永远不要开了。多亏皇太子是朗，不管朕有什么要求，他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要是竑儿，就不好说了。竑儿像他母亲，总是有自己的主意。”

皇上就这样在丽正宫里过着昏天黑地、乱七八糟的日子。连儿女们给他拜年，他都只发了赏赐不见面。躲在丽姬的宫里，守着丽姬和他们的五个孩子，整日饮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