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XVIIII 灵儿殉情（1 / 1）

XVIIII 灵儿殉情

太阳照样升起，日子照样得过。很快就到了出殡的那天了。前一晚，竑彻夜未眠。不是有事要忙，而是睡不着。在灵堂里，他还能觉得弟弟没有离开他。可一旦出了宫门，那就真的是踏上了不归路了。他和弟弟真的就阴阳两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真不该把他带回来。如今像做梦一样，又回去了。可最先回去的，怎么也不该是他啊。想到弟弟那么年轻，那么前途似锦，那么多的可能性在等着他，可一切就在瞬间化作泡影了。美好的都化作泡影，痛却长留心中。竑痛彻心扉，长夜难眠。

到了离别的时刻了。白花花的队伍从钟萃宫一直排到午门。这是除皇帝外最高规格的葬礼了。所有百官命妇都要在午门外送行。皇亲国戚、低级的嫔妃，皇子、公主们也都到灵堂送别。灵堂挤了一屋子的人。就在这时，进来了两个人，原来是长公主和她的女儿灵灵。长公主身穿素服，她的女儿却是全身重孝。所有人都停下自己的事，静静地看着这对母女。他们和皇太子的事尽人皆知。所有当事人都在现场：大殿下站在灵前，十二皇子跪在下面，长公主沉着脸，在灵前上香，跟竑几乎面对面。灵灵现在是十二皇子的未婚妻，却穿着重孝，跪在皇太子灵前，分明是妻子在为丈夫穿孝。众人看着情况不对，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几个大太监和女官已经做好了准备。长公主见女儿跪在灵前不动，赶紧上前劝。灵灵仍跪着不动，她的母亲伸手拉她，灵灵一下子倒在了母亲怀里，人已经没知觉了。长公主尖叫起来，惊动了所有的人围上来，叫着，乱着。等太医气喘吁吁地进来，人已经不行了。太医缓缓站起来，摇头叹息：“是服毒。”长公主怔怔地看着，忽然想起，女儿进灵堂前有个动作，好像往嘴里放了什么东西。她嚎叫一声，昏了过去。灵堂上又是一阵乱，还好太医没走，几针扎下，长公主就苏醒了。她意识到发生的一切，抱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没人上前劝，她平时太嚣张了，谁都对她敬而远之。她哭着，一抬头，看见了竑，一下子扑了过去，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她抓着竑，狠命地晃着。

“你有什么仇，什么恨，你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竑一言不发，站在那，任凭她又捶又打。太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不敢伸手去拉。几个女官赶紧上前，要拉开她，可长公主已经情绪失控了，谁都拉不住：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报复我，生生拆散他和灵灵。是你害死了你的亲弟弟，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走着瞧吧，老天不会饶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竑仍是一言不发，也不走，就站在那。长公主被人拉开又扑回来，反复几次，嘴里不停地诅咒着。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冲上前，抱住了她：

“长公主，节哀。灵妹妹还在这呢。我们不理他，他跑不了，先看看灵妹妹。”

长公主折腾了一番，没了力气，头脑也渐渐清醒，听了女子的话，回头看见了女儿，不由得又放声痛哭起来。她抱着女儿，絮絮叨叨，声泪俱下：

“艾薇啊，灵灵从小就跟你在一起，你是知道她的。多可爱，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他手里了。”

阿摩和澄匆匆进来，两人刚才是临时有事，不在灵堂。听说灵灵在灵堂自尽，长公主大闹灵堂，俩人赶紧过来。长公主还在边哭边骂：

“他就是个害人精。谁跟他沾边谁倒霉。早我就跟皇上说，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门，可皇上不听。他们母子都是先天带来的霉运。”

听到长公主咒骂母后，竑按捺不住，就要冲上去，阿摩拼死抱住。艾薇搂住长公主，和她一起哭着，叫着：

“灵妹妹，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能抛下母亲不管呢？姐姐还没来得及见你一面呢，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啊！不管怎样，我们都得活着啊！你这是不孝啊！”艾薇的哭诉，把长公主的注意力转到了女儿身上，她不再咒骂竑了。澄趁机上前；

“姑母，您节哀。”

整个宫廷，就他不用叫他长公主，也只有他可以在长公主面前说笑。他使个眼色，阿摩上来，加上艾薇，三个人一起，将长公主扶起来，扶进了隔壁歇息。这里赶紧收拾灵堂，安置灵灵。

出殡的议程被打断了。钦天监不得已从新查历书，卜算。结果是第三天是个吉日。至于灵灵，情况颇为难。竑的意思，既然灵灵是为郎殉情而死，当然要作为太子妃和郎葬在一起。可灵灵跟皇十二子订婚是皇上赐婚，正式宣布了，她是皇十二子的未婚妻，又怎能跟郎合葬？问题送到皇上那里，皇上也是一筹莫展。儿子的死让他痛悔交加，自责不已。自己辛苦培养的皇太子，当然希望他能和心上人死同穴。可赐婚的诏书又是他亲自颁布的。没有充分的理由也不能改变。没想到这棘手的问题被长公主解决了。长公主只一句：

“我的女儿再也不会跟你们皇家有任何瓜葛了。我要带她回家。”

第二天，长公主就带着女儿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终其一生，再也没进过正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