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1 / 2)
帝陵下,疾风挟裹着晚春尚有些寒凉的气息,今夜无月,云雾霭起,一匹骏马驰骋过山路,秦端与心腹苌坚策马来到了帝陵,夜凉如水。
“厂公真打算和他们谈和吗?”苌坚问道。
秦端抬头笑了笑,脸上的两道伤疤跟着扭曲了一下,道:“我只是不甘心,况且你我,不早已被逼上了绝路。”
闻言,作为他心腹的苌坚不再说话,这些年,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后恐怕难逃一劫。
秦端想到女子亲手写给他的信笺,暗道自己怕真是上辈子欠了对方的,在此静坐等候赴约者,苌坚将灌了药酣睡的孩子藏了起来,还差半个时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明日,是非成败,已有定论。
“秦公公,你可算是来了。”银冠墨袍的男子陡然自祭祀的土台下出现,此人正是现如今荣恩一身的瑾王世子,叶景渊。
秦端蓦然执剑起身,站直了身姿,冷冷地一笑,勾带着脸上的伤疤扭曲了起来,利索的朝对方一拱手,唤道:“瑾王世子,恭候多时,怎么不见世子妃?”
叶景渊侧身而立,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手持银剑,对秦端讥诮道:“你这等下作之人,也配宵想本世子的挽莹。”
秦端此刻原本也没工夫与他耍嘴皮子,早已心怀满腔怒意不平,靠着一点理智才克制住心火,这会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冷笑着故意刺道:“噢,不过世子殿下莫不是贵人多忘事,世子妃可是在下的对食啊。”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你还做这等卑鄙之事,”叶景渊闻言怒极反笑,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想要除掉秦端,可宋挽莹劝他也就罢了,现如今是他自己送上门来:“那也要看你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帝陵了。”
秦端倒退一步,不动声色的环视周围,与苌坚对视一眼,怕是凶多吉少,又被突然而来的被寒风冷气呛得咳了一声,冷笑道:“咳,原来是早有埋伏,看来两位是不好合作了。”
宋挽莹的确是他倾慕而不得的女子,可是这个男人,是他不能放过的。
“杀你易如反掌,别忘了,你也曾是我的牢中困兽罢了。”秦端道,他可不是说大话,这位世子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被抓住折辱。
叶景渊并不为他言语所激怒,而是扬起一丝轻蔑的淡笑,语气冷冷道:“若非当初你以挽莹为挟,你以为,本世子真的会掉进你所谓的陷阱吗?”
说起这件事,对于叶景渊才真是奇耻大辱。
“那就试试吧,瑾王世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我看您也没什么诚意来谈和。”秦端早就是大内高手了,又岂会畏惧他言语恫吓,他也是师承名师,更不信自己会落败于叶景渊之手。
“你怎么就知道,今日是不是你的死期呢,别忘了,脸上的是谁给你的教训。”叶景渊冷然一笑,他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秦端的脸。
“劝你束手就擒。”
“那就试试看啊。”两人相互挑衅了一番过后,顿时纠缠在一起,秦端本也习得正派武功,使出来生生多了几分阴厉,叶景渊身轻如燕,倒也频频躲过杀招。
叶景渊擅长快剑,乘其不备,手中银光一闪,秦端的面容第二次被人划破,他抬手一抹,手背上尽是红色,血仍然顺着脸颊往下淌。
“放肆!”他登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多年的权柄在手,已经令他不能容忍这般挑衅,双目猩红,与叶景渊在墙上缠斗起来。
“请继续接招吧,秦公公!”叶景渊挑眉一笑,轻喝一声。
秦端越发下了狠招,挑破了叶景渊的衣袖,长剑削落了叶景渊半截头发,纷纷扬扬的落了下去。
更令叶景渊怒火中烧,连连杀出致命攻击,两人如兔起鹘落,秦端抓住时机,占尽上风,手中长剑刺向叶景渊的面门,眼前突然出现一抹藕荷色,带着熟悉的茶花香气,致使秦端不得不停了手。
他看向眼前的女子,宋挽莹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挡住了他的招式,秦端却只看出了她的有恃无恐,目中满是悲凉,却又顿了顿,听她继而道:“你不能杀他。”
“这不关你的事,”秦端抬手剑指二人,不肯堕了势,实则腿骨已是隐隐作痛,怕是旧伤复发,对宋挽莹厉声道:“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宋挽莹并不怕他,她知道,秦端不敢伤她,轩然昂首道:“他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秦端,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叶世子,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背后,还不如在下一介太监吗?”秦端越过她,对后面的人冷冷挑唇道,目光又凝在宋挽莹的身上,她柔弱又坚韧,令他神魂颠倒,也曾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该让开的是你,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人人喊打,如今还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秦端,你还是人吗?”宋挽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地鄙夷,眼中似是盛满了冰色。
“世子妃,我的确作恶多端,但我不曾对不住你,你在我面前,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秦端冷笑一声,他自诩对宋挽莹并无亏欠,反而是她,颇得了他不少的照拂。
说到最后,他还是叹息一声:“我也并非如此恨你,你若现在离开,还有机会。”
自从相识之后,他对宋挽莹处处照拂,不料她背叛了他,却与瑾王世子勾在一起,明明知晓此人曾经害他不浅,还要嫁给此人,还要视他为无物,不,是视他为耻辱。
尽管宋挽莹疏离他的理由,是他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但在秦端看来,背叛了他就是背叛了。
饶是秦端一腔发自肺腑的怨言之后,还是为她留有余地,宋挽莹仍是冷若冰霜,毫无动摇之意,抬了抬下颌,冷傲道:“你难道还要如此不知悔改吗,秦端,我今日说这些,并非是因为什么情意,而是因为想要救你一命。”
“救我一命?”秦端嘴角不屑地向下一撇,似笑非笑,步伐踉跄地倒退了一步,道:“哈哈,宋挽莹,你大可去问一问,是谁把我逼到今日这一步,还有,你说是想要救我,难道不是想让我背主投敌,为你们卖命吗?”
“挽莹,何必与他多说废话,不知悔改的奴婢,给他一番教训才对。”
他真的是为人舍己了,艰涩道:“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只是,舍不得而已。”
“我放手成全你,利用所有的权力去帮你,救你,可你明知道,叶景渊他害过我,你还……呵,你口口声声感激我,转头做出这样的事情,宋挽莹,我不要你的回报,但不是要你以怨报德。”
宋挽莹眸子闪了闪,低了低头,随后抬眉,淡淡的说:“对不住,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只是,我对你只有感激之情。”不可否认,秦端帮过她许多,甚至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许多事情一早就注定了的。
秦端咬牙摇了摇头,再不肯信她的话:“你心中从来都没有我,我也没有要求过其他,只是倾尽全力的望你一生平顺,为何啊,偏偏是这个人呢。”
“秦端,别执迷不悟了。”宋挽莹下颌微抬道,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蜉蝣。
秦端心中悲凉又凄然,他苦涩的说:“你眼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我,我娶你,却又何曾冒犯过你。”
“厂公……”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回首见苌坚“咯咯”地咬着牙,睁大了双目,有人手起刀落,他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滚了很远。
是叶景渊的暗卫偷袭了苌坚。
“苌坚,苌坚……”
秦端猝不及防见到这一幕,他浑身颤栗,怒气蓬勃,对面前的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很快又被巨大的悲伤弥漫。
纵然苌坚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却也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左膀右臂。
秦端径直朝叶景渊刺了过去:“我杀了你,叶景渊!”
宋挽莹见他发了狂失了智,想都没想,立刻飞身扑来撞偏了他,在他震惊的下一个瞬间,胸膛蓦然一凉,他怔怔的低下头,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血从胸前顺着匕首淌落,致命一击。
没等他反应过来,匕首又被人从撤了出去,秦端终于痛极,抬手捂着伤口,脚下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树干上。
“休走,阉贼,今日取你狗命。”叶景渊抓住时机,步步紧逼,趁他不备,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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