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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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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端亦敛目摇首:“不曾对你说假话,但你不会信,对不对?”

她很早很早就说,我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

陆知梨半副薄肩露了出来,头发落进了衣裳里,勾着他的脖颈,埋头依偎他的一侧颈间,倘若当他是可依靠的,秦端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可靠,他若不是……便好了。

秦端任由她依偎着,浓密的眼睫之下敛起的是血海云烟,权欲野望,其实陆知梨比他想象中已经柔顺许多,她太容易心软了。

秦端看向自己的拥着她的手,白皙修长,像是一双文人的手,难道真的洗掉血迹后,就以为他是好人了吗。

对陆知梨半夜梦魇的事情只字不提,陆知梨索性也就当做没发生,说要为他束发,秦端讶异了一瞬,也就点了头,两个人一站一坐在镜子前,秦端想来是还有些不习惯,坐的很挺直。

他从来都是自己束发的,伺候人倒是一手的好功夫,陆知梨站在他身后,透过镜子看着面前的人,平心而论,秦端纵然阴柔气盛,也不妨他有俊美之姿。

陆知梨拿了发带,帮秦端束好了头发,手中的头发丝滑柔顺,她便有些有忧愁的捋了捋自己细软微黄的发尾,手指上的伤痕日渐消退,头发却仍然很枯燥,秦端起身去招了松风,果真让他送来芋头和小火炉。

陆知梨平生第一次在房间里和人烤山芋,松风又送来了两人的早膳,一边吃一边看着正在烤的山芋,见到厂公只披着外袍也只做看不见,心里腹诽厂公心情好的不寻常,总觉得厂公一高兴,东厂里的牢狱有人就得流点血。

“厂公怎么会喜欢这些?”陆知梨觉得匪夷所思,秦端如今要什么没有呢。

秦端轻笑了一声:“不是喜欢,只是想起了从前,忆苦思甜一下。”

火光暖暖的照耀在两个人的身上和脸上,秦端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讲起了自己的少年,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和家里的兄弟们去田间地头捡芋头。

等到冬日里不能出门的时候,若是年景好,便可以拿出一些洗干净围在灶间烤熟,那时候,便以为这是天底下最好的日子。

陆知梨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话,眼睛里倒映出温暖的火光,她看着忽然变得安静温和的秦端,她意识到这个人不仅是现在这个身份,从前的出身也远远不是她会接触到的,而她之所以会问秦端各种问题,不过是很觉得秦端这个人很奇怪。

他心思敏感多疑,行事又心狠手辣,却为何在她面前袒露出柔软的一面,她分明没有对他那么好,如果说是因为她从前爱慕他,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她害怕秦端的太好让她屈服,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对你过分温柔且纵容的人。

秦端就将山芋的皮剥开,在碟子里沾了一层让松风捎带送来的糖霜,递到了她嘴边,陆知梨只好张开嘴一口咬下去,温热的一团在口中软糯香甜,陆知梨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雪声,莫名有点体会到秦端所说的那种感觉了。

“来,这个你可以拿着了。”秦端看着她会心而笑,觉得手里的山芋没有那么烫手了,才递给她。

这个上午真的如秦端所说,他只是陪着她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甚至带着她在廊外攒了一堆雪,在廊下堆了一个雪人。

松风这次真的是看的目瞪口呆,后来苌坚晌午后过来寻不见人影的秦厂公,进入院子后,看到廊下笑嘻嘻、胖墩墩的一个小雪人后,更是瞠目结舌。

“厂公疯魔了?”

如果不曾见过秦端杀人不眨眼,苌坚勉强可以相信,这是秦端干的,然而他是眼睁睁看着秦端是如何搅起腥风血雨的,今天当真很虚幻。

苌坚想要问院子里的雪人怎么回事,话还没出口,就被秦端瞥向他,嘴角似有若无的一抹冷笑横了回去,嗯,也许是陆姑娘的杰作,虽然看手艺不是很像,苌坚说服自己抹去那个挥之不去的胖雪人的影子。

“咳,厂公今日心情不错,可是什么好日子吗?”苌坚问道。

秦端没有回答他,这的确是个好日子,是秦端的生辰。

但在入宫后,他就不该过这个生辰了,因为对于太监来说,净身那一天才是他们的生辰,净身之后,与前尘血脉再无瓜葛,能够净身或者出来,就相当于一次新生,过去的自己已经死去。

可他真的很想很想和陆知梨过原本的生辰,那个死掉的秦端的生辰,后来的秦端怎么配得上她呢。

晌午过后,雪势渐小,直至暮色黄昏,各处灯烛将将掌上才停了去,抬首远远地朝外望去,天地共一色,叫人分不清何处为山雪,何处作天地。

东厂里往来的人渐渐密如织网,大多等在厢房求见厂公回禀诸件事宜,小太监们抱着卷宗各处跑。

秦端坐在东厂书房的桌案后,垂着眼睑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石,静静的听手下人的回禀:“对了,大人,上次救走瑾王世子的,似乎就是您命我们监视的书库宫女宋挽莹,因为小的发现她的衣袖上沾了血,而且,第二天还告了病。”

“竟然是她,我还以为……”秦端稍微吃了一惊,话出半截,又戛然而止,他以为是瑾王府的暗卫,当时匆忙离去,想来,可笑了。

这是缘分吗,怪不得,他就说呢,原来这两个人是这么认识的,看来前世也是这样了,宋挽莹对他一直避之不见,导致秦端也没有发现。

“厂公大人,继续监视吗?”小太监请示道,其实有一点令人不解的,嘉王世子是如何与宋挽莹接触到的,还有,她如果救了瑾王世子,又是如何将他弄进宫中书库局的。

秦端也晓得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但毫无疑问,就是宋挽莹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胆大心细,顺道救一个人,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嗯,”他对小太监点了点头,沉吟道:“继续,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小的告退。”这小太监是在书库供职洒扫的,秦端专门寻了盯着宋挽莹的,从回到这里,秦端就开始部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对宋挽莹时时想要知道她的情况,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变故。

苌坚若是知道了他当日的所作所为,大抵又要冷嘲热讽了,居然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就退缩了。

他当时果然还是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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