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仿佛只是一晃眼的时间,沉睡的意识蓦然苏醒,岑晓晓睁开双眼,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一扇熟悉的门前。
又是这里,她又……做梦了?
不,不对,按照湛清的话来说,她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徘徊在生死之间,本能地借用了湛清的力量以窥命途。
那么……她是死了?
慕泠音又杀了她?!还是当着她的面动的手?!
那他之前为什么还要阻止她自尽?
灰黑的雾气翻卷涌动,一如岑晓晓此时波涛起伏的情绪,呆愣片刻,岑晓晓忽而狠狠呼出一口气,她用力抹了把自己的脸,然后才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直视着眼前隐于雾气下的门扉。
“砰!”她一拳砸在了门上。
似是知道她暂时还没有开门的意愿,那扇笼于迷雾中的门仍自紧闭着,静默地面对着岑晓晓的怒火。
“慕泠音,你,到,底,想,做,什,么?!”岑晓晓表情郁卒,手锤着门,一字一字低声道。
寂静的空间里,连一声风音都吝啬给予,岑晓晓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因为余悸与愤怒而拼命鼓动着的心跳。
良久,她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伸手抵住门扉。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咬了咬牙,自言自语道,“我得想起来。”
“我得知道,他与我,到底有何纠葛?”
如果之前,她是在无意识地借用湛清的力量窥视命途,那么现在,她想将这份力量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中。
一窥那个迷雾重重的故人。
那么,要怎样才能控制住这份力量?
愤怒与恐惧的趋势下,她胸中萌生起炽热的渴望,情绪的鼓动如若飓风,浩荡荡地行过躯壳,强硬霸道地渗入每一个缝隙里。
岑晓晓回忆着梦中那个与她同名的少女,想着她乘风行于天上,一剑绽开清光,心中渐渐升起无尽的勇气。
“上辈子的我那么厉害,没道理这辈子混的这么惨。”她睁开双眼,眼中光芒清亮而坚定,低声给自己鼓着气,“加油,岑晓晓,你可以做到的。”
一股若有若无的明悟涌上心头,岑晓晓缓缓握住拳头。
像是一时起了风,在她身后,那些灰暗的雾气被激怒了似的忽而狂乱地升腾起来,会聚成汹涌的浪涛狠狠向少女扑去,就要将她卷入无边的黑暗中。
有冰冷的寒意攀上她的脊背,可她似是一无所知,神情认真而执拗,伸手狠狠向门推去!
“……唉。”
就在那雾气即将将岑晓晓吞没的时候,寂静的空间里,忽有一声隐约的轻叹从少女耳边掠过,没入到她身后无边的昏黑里,于是那漫天迷雾也随之蓦然凝滞。在岑晓晓的面前,那扇门扉顺着她的心意微开一线,透出其后清润的光泽。
岑晓晓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她弯起眉,目光落在虚空处,对着那个未曾现身的人开口道:“谢谢你。”
湛清。
那二字还未来得及出口,门扉豁然打开,彩色的光芒将少女的身形吞没。与此同时的,一身青衣的湛清忽而出现,他只是看了那门一眼,便拂袖将其关上,尔后转过身来,微抿着唇,神态冷漠地望向眼前这片昏黑的迷雾。
目之所及,仍是一望无际的昏暗,这片迷雾缓慢地浮动着,遮掩着背后那些……含着森冷恶意的东西。
一切尽如往常,可是……
“不对……似乎,减轻了很多?”沉默半晌,湛清忽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有些疑惑地低低叹道,“慕泠音,你……到底在做什么?”
木春园,竹楼。
如银的月光照入房间,将屋内简单的陈设染上淡淡的银芒。一片静谧的气氛中,白衣男子突兀从虚空中浮现,甫一落地他的身形便晃了晃,尔后狼狈地滑倒在地。
慕泠音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地半倚在床脚边。他低低喘了几口气,死死地按住自己的额角,近乎惨白的五指下,鼓动着青紫色的筋络,眼尾的那点绯红也愈发浓艳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滴下粘稠的鲜血。而他的身上——本该雪白的衣服亦遍布着斑斑血痕,似有无数伤痕在他身上破开,肆意地带给他痛苦与折磨。
“哈……哈……”他按着额角低低地喘息了几声,另一只手勉强抬起来,指尖颤抖着抵上自己的胸口,吃力地绘出繁复的印结。一点幽光闪过,印结的光没入他的胸口,似是勉强得到了抚慰,慕泠音额角青紫色的筋络渐渐淡去,他又喘息了几声,颓然地放下手,一动不动地倚着床,身上的血痕渐渐晕开,额角的发丝也尽数被汗水打湿。只是他的眼角依旧绯红,与苍白的面色相对,透着诡异而不详的艳丽。
纤长的睫羽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掀开,露出里面幽深黑沉的双眸,慕泠音睁开眼,目光时而死寂呆滞,时而澄澈清明,两相轮转许久,最终定格在一片纯净里。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目光虚虚地透过窗棱,投向遥远的天际,像是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你竟会问我为何不辩解?慕公子,你可真是……善良好心。”
他的话语顿了顿,微微偏头,像是在倾听什么,复又笑了笑。
“余愿已了……你是这么想的吗?不过是让她见了你一面罢了,纵使结局仍是遗忘,你……竟也觉得甘心?”
“就算她到底不曾倾心,但只要她过得好,这样……便够了吗?”
那声音似是回答了什么,慕泠音怔了怔,略显讥诮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脆弱。
“是吗?她……认出你了啊。”
他仓促地垂下眼去,轻声叹息,停顿了片刻,又意味不明地重复道,“她终归是……认出了你。”
月色流转,浅浅流连在他的眼角,映的那抹艳丽的绯红都仿佛带了几丝颓然,慕泠音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艳羡。
可他很快便闭了闭眼,将那点脆弱的神色压下,继续开口道:“那么,慕公子,我们的约定算是达成了?”
“且安心,你的躯体,我不会再占用多久了,你很快……便能真正得到安息。”
“……你问我为何要拼着损耗强撑这些时日?”
“因为……”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扬起唇角,极温柔亦极苦涩地轻笑起来,“我承诺过她呀。”
“这是这命局中最重要的一幕了,除了我,又有谁能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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