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哭出来好受点了吗？”明季雪叹了口气。

许洛宁摇头。

“你跟我说，掉进湖里的是没有生命的石头，所以没有任何波澜，但如果是一个人掉进去，会挣扎很久。”明季雪说。“绮丽是个人，你没有错。”她想了想，“我也有错，我不该提议把绮丽接过来的。”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告诉你有无数个平行时空，你们在其中一个he了，你会开心点嘛？也许一个时空里我们三个一起了，谁知道呢。”明季雪说，地上藤蔓递过来一个白色盒子。

许洛宁擦了擦眼泪，“但我——他妈的是活在这个时空里的。”

“我们前世都犯下重罪，被命运判处活着。生活，情绪，人生，都不过是一场有期徒刑，”明季雪把盒子递给许洛宁，“我们永远不知道刑期在何时终止。甚至，根据缸中之脑悖论，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实存在，我们的意识是不是只是几个神经节在电解质中的生化反应。”

许洛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哆啦a梦型的机器人，她愣了愣，突然笑起来。

哆啦a梦机器人从盒子里站起来，在盒子边举着小短手迈着小短腿跑步，开心的笑着，边跑边喊：“哆啦啦——哆啦啦——哆啦啦。”但小哆啦a梦并没有四维空间口袋。

“你这算是失恋了吗？”明季雪突然递出一个送命题。

许洛宁对着小镜子补妆，“我也不知道。”她想了想，“我三过别人。”

明季雪说道，“我杀过人，很多很多人，亲手，无人机不算的那种。”

“行了你赢了。有个姐姐对我很好，非常好。”许洛宁说，“我是第一次知道会有人觉得我可爱，喜欢我，对我好，我给她买小礼物她会很开心。我真的特别喜欢她，整天跟她赖在一起。”

“既然是过去式，看来你们翻了。”

“她有自己的事业理想与追求外带当时还有个正室，我那时候不知道她们是那个关系，直到那个姐姐突然求婚，虽然正室因意志不协为理由当场把她给拒了。”许洛宁把口红收起来，“我后来明白了，我只是调剂品，我们一起玩玩很开心，但我根本不在人家的宏图伟志里，多个西宫贵妃不算什么，多个皇贵妃也无所谓，但人家想要并肩的皇后是另一个。”说到此处语气有些自嘲，“我没人家厉害，我是根本就不重要的那个。”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成婚后左手戴婚戒，订婚戒就换到了右手的食指。

订婚戒是一个四叶草，中心正方形蓝宝石，四周叶子是四颗六克拉白钻，铂金基底，将整个关节覆盖，金钱的感觉十分沉重。

当时她还质疑了一下明季雪的品味，但到婚戒明季雪又恢复正常审美，买了两个梵克雅宝的正方形398克拉祖母绿，终于不是巨大的让人抬不起手指。“我记得，当时也是一个蒂芙尼的小蓝盒，那种浅浅的天蓝色真的有够刺眼。”

随后她补了一句，“我跟你说这些……我其实只是想……”

明季雪摇摇头，开玩笑说，“我现在知道你不喜欢蒂芙尼了。”她想一想，“你只是想要人对你千依百顺，爱你，在意你是因为自己的意志，而不是程序，更不是做戏。我能理解，你的任何一段关系都没有为你提供任何安全感和对人生的控制感。”

“我感觉我在和心理医生说话。”

“才不是呢，心理医生不能打断你说话。”

明季雪靠在她肩上，直接挑明了说，“我一开始不想告诉你我到底叫什么是因为那样会很复杂。恋爱这种关系除非有一强一弱，不然大部分都走不下去。你跟身份手段都对等的人谈恋爱，整个过程就跟

跳探戈一样，你试探我，我试探你，每进一步每退一步都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揣摩心思和解读。在这个过程中，激素耗竭，有的人成功了，大部分人直接掰了，一种好感维系不到尽头。”

许洛宁用手当梳子梳了一下明季雪的长发，“感觉你也有故事。”

“没有故事，我跟大部分人都没有走到过谈婚论嫁那一步，我不相信婚姻，一张纸，零点几克的意义何在？”明季雪想一想，把头埋进许洛宁怀里低声笑了起来。“像我这种家庭不幸的，得搞砸几个，才知道怎么处理一段感情。”

“除非你没有智能，不然生活就是痛苦。你想要的绝对不是现实，扫地机器人快乐，没有智能的机器人会快乐，但阿琳不会快乐。如果你也学行为学，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的选择可能与我们有关，可能是被我们的某一行为诱导产生，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与我们无关。”明季雪凑过来，一起看小哆啦a梦跑步，她岔开话题，“说点开心的，我执照被吊销了，打完仗我们要喝西北风了。”

“这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当然很开心，我在说实话，我没有突然职业病上身。”明季雪突然掏出来棕色木盒，递给许洛宁，“我其实当时买了两个，我一直以为你们喜欢蒂芙尼，这个看着不是很漂亮，我就把蒂芙尼的给你了，加上那个钻比较大，这个有点小。”

许洛宁打开盒子，里面是戒指是一朵五瓣花，其中一瓣是钻石，剩下四瓣是颜色深浅渐变的红宝石，两侧镶着碎钻，花蕊也是一朵小小的五瓣花，五瓣都是长方形白色钻，其实很好看，就可惜基底是黄金，里面刻了她的名字。

她试了一下，这个比较宽松，可以戴左手中指，“你这算第二次求婚吗？”

“不算。”明季雪笑笑，“你都戴上了。”

这时黛比走来，披风随风摇曳，如同黑浪，面色凝重。

“解决了吗？”明季雪罕见的皱眉。

黛比点了点头。

明季雪从秋千上跳下来，走过去。

风隐隐约约将她们的说话声送来。

前线……叛乱……死了……行星……机动战略……机甲……阿尔忒弥斯……阿芙洛狄忒……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但渐渐变大。

“我们不能像贝藏松那样借清水东风提拔大批生化人冲击原本松尾的嫡系。”黛比说。“这是银河系内，大幅提拔生化人就是找死。”

“让他们轮岗。”明季雪说话声音有点大，“舰长每半年一轮，大副每三个月一轮，和殖民地的驻军一起轮，如果一个大副与舰长搭班超过三年，把大副调到远星殖民地，舰长派遣回国，从此不固定岗位，不固定船舰，不能让同一批人一直呆在一艘星舰上。”

听黛比说：“……机师……”

“权限上移至总中枢ai批示。”明季雪说。“请假的中校以上找我面假。”

很快，明季雪走回来，“我有点事，让特勤先送你回去。”她突然想起来件事，“明晚有个纪念阵亡将士晚宴，我可能……”

“我替你去。”许洛宁说。

明季雪对行星喊了句，“谢谢。”

突然茂盛植物瞬间消失，整个天空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恒星的耀眼光芒与周围行星反射出不同色泽。灰色峭壁覆盖整个行星，不远处黑色火山爆发，将无数冰块抛向空中，大地碎裂，隐约露出泛着橙色光泽的缓缓流淌的地幔岩浆，零星点缀高压下形成的钻石。

“它真给你面子。”

明季雪有些怅然，“它很孤单的。它是一个生命体，几十亿年了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

宇宙飘着。只有我这种想哄人的才会带人来玩。阿飘其实也很寂寞，所有意识体实际上都是它子意识，即使有十五亿居民，朝代更替，人来人往，甚至上了太空，成为银河一方霸主，但实际上也是自己跟自己聊天。”随后她笑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魔法，我们这个物种他妈就是个大型真人秀，演给行星看的，某一天行星说，太无聊了，给这群人来点魔法配方，我们就成为魔法少女了。”

“阿雪……”

“我们根本没有所谓的独立意识与自由的说法，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这辈子只要活着都无法和母星割离关系，我们的生命形态，我们的能力，从星尘湖贝壳里诞生以来，一切都是母星安排。”明季雪说，“所以我真的很讨厌联合命定秩序，他们明明有着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的东西，但他们自己抛弃了那些。”

她突然笑起来，“喂，你真的信了？骗你的，如果联合体真的打过来，它也要被同化，开心点嘛，你先回家吧。”

许洛宁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她在衣柜里找礼服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那匹一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流光纱，沉思半晌，突然拿打火机点火把那匹纱烧了。

林幼淑等的很烦躁。

贝藏松通知她达科塔同意面谈，约见时间是三点到五点。

林幼淑本以为是三点钟见面，谈到五点，但没想到这个三点到五点意思是：他可能在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的任何时刻出现，至于谈到几点再说。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杰西卡·灰的回答让她花了很多时间彻查了松尾埃德温的案子，甚至动用权限调了沉默计划的视频。但结果是……杰西卡·灰的判断完全正确。

且那时许洛宁出任特区检察长，而非独立检察官，甚至连滥用职权都打不上。

灰这个垃圾记性。

等视频核对完，林幼淑得知阿德莱德·布莱尔已经飞往贝藏松，想去申请传唤令时，拉斯维拉斯那边传过来结婚许可，阿德莱德引用了总督夫人行政特权，回避问询，林幼淑只得以违反罗密欧与朱丽叶法申请刑事传唤令。

传唤令才批下来，贝藏松的电话就到了。

达科塔·萨维耶夫在四点五十五才露面。

“萨维耶夫总督。”林幼淑打招呼。

“坐。”达科塔说。

林幼淑刚想说话，但达科塔没容她说话，当然他开口说话也不是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个时间才到，“你交了一份要求特区巡回法庭重新审核冤、假、错案的申请？”

林幼淑精神高度紧张，突然想到自己原来混二次元时候的人生，恍然间她置身在舞台上，她是聚光灯的焦点，台下因为她一颦一笑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