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1 / 2)
空无一物。
漆黑阴暗的洞穴中,隐隐能听见水珠滴答声响,慢吞吞许久滴下来一点,持久的磨人与烦躁。
“怎么了?”梁璜没有回身,仍旧保持着动作,轻声问谢阮清。
“我方才看见一个黑影闪过去。”她轻声道,声音异常沉静,“不是人。细细长长,尾巴一拍,悄没生息就滑走了。”
梁璜即刻明白过来——是蛇。
他用余光看路,退到谢阮清身前,手掌轻轻握住谢阮清手指,触手冰凉。
他看一眼,谢阮清脸色镇定,没有发抖,只是脸白得惊心。
“别怕,我没事。”梁璜道,“应当是蛇。这里毕竟是山泉底下,阴暗潮湿,有蛇也正常。”
谢阮清轻轻点头,眼神平静无波:“好好走过去即可。不打扰它们,它们也应该不会主动过来招惹咱们。”
梁璜听见她说“咱们”,心里像泡在蜜糖中一般;又听见谢阮清煞有介事对着这种冷血畜生推测,打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意,几乎要笑出声来。
太子妃……有些东西看得清清楚楚,可有些事上,却难得有些孩子气的天真幼稚。
梁璜没有反驳她,放柔了声音:“是这个道理——已经走了一段路,再往前就能到江南城外,那时候就能真正放下心了。”
至于是谁能真正放下心来?总归不是他就是。
谢阮清松一口气,梁璜牵着她往前走,一步步踩在实处,小心谨慎。
“太子妃怕这东西?”梁璜感觉手心里的手指纤长冰凉,一点温度也无,偏偏还瘦弱坚硬,并没有颤抖。
像是握着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
梁璜在阴暗洞穴中皱住眉头,慢慢把这只手握得更紧了些。
谢阮清仿佛毫无察觉自己被握住的力度加深,反而认真回答了梁璜方才提出的问题。
“怕,当然怕。”谢阮清如实道,“我不会对付这东西,况且被咬一口,也许就再不能活着,自然会怕。”
梁璜眉头皱得更紧。
即便是在说“怕”的时候,她也一丝情绪也无,声音冷淡平静,一点不像普通女子的惊恐样子。反而条理清晰,连自己为什么怕,也讲得清清楚楚。
“只是因为这东西有可能危及太子妃性命?”梁璜轻声问,“别的呢?”
谢阮清反而惊愕:“别的?还有别的理由吗?”
梁璜轻轻叹一口气。
“太子妃还怕别的什么?”他问。
谢阮清精准避开小石子,每一步都没有累赘动作,即便在黑暗洞穴中行走,也同行走在盛京城里最华贵的大殿中一样礼仪精准。
她颇随意地笑起来。
“怕的多了。”谢阮清似乎觉得这问题问得有趣,也无聊,可还是耐心地对着梁璜回答,像是敷衍什么小朋友,半是真心,半是假意。
“怕黑,怕鬼,怕重病,还怕疼。”她随意道,“一切能让我死的,让我疼的,我都怕。”
梁璜没预料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怔了一下。
就在这一下中,谢阮清已经同他比肩,两人牵着手一同行走,不再是他牵着她。
女子手指依然冰凉,眼神戒备,似笑非笑地环视一周,在阴暗中寻找那条一闪而过的尾巴。
滴答——滴答。水珠一声声滴着。
“……”梁璜听她声音随意,又这副闲庭阔步的姿态,以为她不怕,只不过是在敷衍自己——太子妃不像是怕这么多东西的人。
一般来说,怕这些的都是软弱之辈……可是太子妃……太子妃决不是软弱之辈。
“好。”梁璜温柔开口。
谢阮清回头看他,惊愕发现他神色温柔,一双平日里寒潭深深的眼睛,此刻云开月明,正正看着自己,波光粼粼,一轮明月在湖中荡漾。
她心中动一动,又迅速按了回去,又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双眼睛。
梁璜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你怕这些,今后我就再不让你经受这些。
怕疼,怕黑,怕死,那就不让这些东西有机会接近你。
“殿下?”谢阮清迟疑开口,觉得梁璜又不知道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眼神未免有些太奇怪。
“太子妃要不要猜一猜,那位客栈里的,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咱们已经走了?”梁璜没等谢阮清有疑问,就已经抬步,同谢阮清并肩向前走。
谢阮清果然被他带走思绪:“恐怕已经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发现这条水潭下面的路。”
梁璜一边向前走,一边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谢阮清看向他的脸,有些不满。笑谁呀?
梁璜捏捏她的指尖,谢阮清别过脸去,耳根稍微红了一点。
拉手就拉手,捏我指尖干什么!谢阮清觉得太子真是莫名其妙,可想想自己那天为了一件衣服就抛弃太子,总觉得愧对他,还是没有甩开太子的手。
就应该让他自己走!谢阮清顶着发红的耳根生闷气。
“不是笑话你。”梁璜瞥见她耳根发红,忍不住笑起来,“是笑话客栈里那位。”
“猜猜他能不能看出来,咱们从这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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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敢问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掌柜的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
福贵轻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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