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我只是，已经有想嫁给的人了。」

我战战兢兢不敢问下去了。忽然话头里另一位正主儿一声大吼在我不远处炸开。

「谢九，你给我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虽然我这一听觉得七成是没有好事儿，不过宁归遐这一嗓子顿时给我脑子一记重击，当下就扯着听戏不嫌事儿大的逃婚大小姐出了藏书阁。

巧了，我大师兄宁归遐修道之前，家里就是成都府那个拽上天的青城山城的主家弟子。

说来我这次回江西「行束脩」，始终没见到宁归遐在此处。往日也不见她乐在一处消停，只当正常。在白娘娘众多弟子中，我二人情谊甚笃，方才听她喊我出来，也只道此次归山没能去打个照面，惹得她不悦。因而相见一瞬，我也没怎么瞧出她情绪来。

「那个，老大，你认不认得我们这片谁家公子哥曾经在成都拜过……」

我这「师」字还未出口，腮上就挨了一拳。若不是我往前被白娘娘大师兄这对混合双打给打习惯了，怕是两颗牙都要直接吐出来。

「你小子这一来庐山，准没有好事儿！」

大小姐倒是义气，连忙挡在我们两个中间，「姑姑你别打他！」

姑……姑？！

可惜她这点爱护没什么卵用，直接被她那个「姑姑」扒拉到了一边去，「等我收拾完了这个小淫贼，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到了这会儿，我忽然把一切都给捋明白了。

其一，大小姐就是惹祸上天，她夫家也不敢动她。

其二，我已经被大小姐娘家给揍了。

白娘娘不枉多活过我一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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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弟子毕竟是给梁三先生打工的，别说他一个青城山主，就是东海掌门，该惹不也惹了吗？但放今天，荆老爷这刚走没些个年，他那傻白甜侄子也不济事。我小小撰风堂如今就是个托儿所，师尊让我怎么单吃青城山？」

想来是我这左边脸被宁归遐那个男人婆打得太过明显，拿着个湿手绢捂着的样子又带点滑稽，白娘娘打从我进门开始，就在一旁笑个不停。我倒是不介意，为人弟子，就当是老莱娱亲了，只要这时她别把我另一边脸一并打肿，便可获得简单的满足。虽说我这说的话有些打肿脸充胖子，但这回我的脸是真的肿了。白娘娘好容易笑够了，冷着脸和我放了话。

「这小姑娘是你领上山的，自然不能由我送下去。」

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只是以我个人的处境，着实不敢轻举妄动。江西武林自成一派，却因江口漕运的来往和东海况氏瓜田李下，纵然无人从中挑拨，双方也不得和睦。侠义道素来有心将江西武林势力收入麾下，而如今东海和侠义道的休战才过了不到两年，若东海和江西的关系愈加紧张，促使江西加盟侠义道更加是遥遥无期。而这一次，青城山城和江西龙头老大穆家的联姻，不远万里送了娇滴滴的一个女儿过去，一方面助长了江西和东海交恶的气焰，一方面让青城山城在中原又多了一个不可小觑的盟友，让大本营被夹在江西和成都府中间的侠义道显得格外局促。因而这个逃婚看似是宁家大小姐任性妄为，而在背后是不是有人横加教唆指使，便不得而知了。

事到如今，也算的上是木已成舟。如今庐山下的九江城乱成什么样子，我是半点都不想瞧见。虽说此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的心底却还是有点希望，借着不管什么样的由头，宁家大小姐这次可以免于嫁给自己不够中意的人。

她究竟还是太小了。大概也就是临疏只身一人去了仙宗的年纪。临疏一直都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起码在自己年轻的时候，还有足够多的选择的余地。我和宁大小姐素昧平生，但是藉由着我所识之人的经历，也肯共情。只是不知道，这送亲的路上丢了新娘，究竟会让青城江西两家同仇敌忾，还是相生间隙。

而自被荆老爷忽悠上剑行那条贼船，我在江西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是被当侠义道的所作所为，出了事自然是首当其冲。为了化解这危机，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刚把我打翻在地的宁归遐，说到底她也是宁家的人，论资历辈分还是如今门主的妹妹。没想到这个宁归遐揍了我之后，虽然扬言要教训这个闯了祸的侄女，但是瞧她那可怜见的模样，立刻脸一变化作知心姑姑，说什么「湘儿也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想法」，这等说一套做一套却一点也不汗颜……敢情你怎么成长云居大师兄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才腆着脸来求白娘娘。这白娘娘虽然行为不端喜怒无常还是个大写加粗的虐待狂，但是终究是个皇宫里长大的天潢贵胄，朝廷封的异姓老郡主，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之一，这行里不肯给她老人家面子的，坟头的青草也怕是也挺高了。谁想这白娘娘大抵是一眼就瞧出了侠义道的破烂勾当，看戏不嫌事儿大，乐得瞧我倒霉。

我趁着把白娘娘惹心烦了之前就退了出来，又躲着宁大小姐，悄悄地溜下了山。这个季节庐山水汽充沛，山气渐暖反而让人觉得有点闷，但是脱离了被一群女人轮番折磨的长云居，我从心底觉得十分放松。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我身畔传来。

「谢叔叔！」

粉黄相间的小绒球一个冲刺跑到我面前，驾轻就熟地缘着我的手臂爬上了我的肩头，「华兮好想谢叔叔。谢叔叔想不想我？」

她一双小手盘在我脖子上，压在我肩头的小脸好像是棉花一样又轻又软。也许是被白娘娘和逃婚大小姐的事折磨了太久了，兮儿这个在家能把我折腾到崩溃的闯祸精，如今在我眼里就像是个从天上飞来的小救星一样。

我在她头顶上香了香。「才不想你。你肯定是在家不乖，你爹才把你带来找我的。」

兮儿噘着嘴，「我没有不乖，也不是我爹带我来的呢。」

我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不是靖哥哥带她来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别来无恙啊，谢兄。」

我越过兮儿的肩头往前一看。

人道是，世上的坏人也就那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