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星鬼（2 / 2）

晶莹的酒壶和酒杯从花案底部升起，寒城默然片刻，抬手执壶，清亮的酒水从壶口缓缓流出。

“我替七星鬼大人除去了天水境内的一切麻烦，难道大人就是打算这样谢我？”

金眸男子的目光倏然一顿，抬眼之间神色微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城声色未动，抬手递过一杯酒：“据我所知，三百年前若不是大人的这些心腹暗中背叛，身为龙雀妖族中七大战将之一的七星鬼根本不会在短短数月内惨败，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明面上是在此地守卫重伤的你，其实他们才是你的第一重囚笼！”

七星鬼微微一振，眼里有了一丝僵硬，却很快恢复如常：“你说得不错，可那又如何？即便你帮我铲除了这些叛徒也是无济于事，神魔岭外守卫重重，我和我的下属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摆脱流鬼国的囚禁！既如此，我又为何谢你？”

寒城将另一杯酒举至唇边，小巧玲珑的杯身反照着柔和的粉色：“三百年前那场大战虽以流鬼的胜利告终，但流鬼兵力也损失惨重，大人以神魔岭之妖邪诡谧负隅顽抗，抵死不降，鬼王不得已将神魔岭划分于你，并和大人约定从此互不侵犯，不得妄动干戈！”

语落，少年一仰首，饮尽杯中酒。

“你对流鬼国的历史到是了解颇深！”七星鬼的双手隐藏在红衣黑气之中没有动，笑容带着三分冷意。

“大人应该知道当时鬼王仓促罢兵的真正原因，绝不是神魔岭众妖的抵死顽抗！”没有理会对方的跑题，少年头也不抬地道。

“哼！不过是因为西方夜叉国恰巧得讯，欲伺机而入！”微微沉默片刻，七星鬼冷笑：“而这三百年来他们一直守约没有异动，也不过是因为夜叉国至今仍在虎视耽耽，无端冲突只会让旁人得利！”

“大人果然心如明镜，但你可能不知道，夜叉国近来行踪暴露，被中原数大修仙正派围剿，已是自顾不暇，鬼王陛下和扶风太子秘密谋划，欲借此机将神魔岭彻底铲除，以绝后患！”寒城空茫的眼神随着这番话悄无声息地变的尖锐起来，唇角扬起了微弱到难已察觉的冷弧。

“什么？”眸中陡然一紧，七星鬼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振惊，这显然是个绝密的消息，竟连自己安插在王宫中的内线都未曾发觉任何蛛丝马迹，或者说……他们已暴露身份被秘密清理掉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沉默的时间很短，金眸男子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收敛了情绪，语音微沉。

“我只是想请大人认清自己的处境，以便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说来母亲大人与您也算是忘年之交，总不能坐视不理！”平静的声音不卑不亢，听在耳中却少了几分先前的古板冷硬。

“哼！说得到是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和扶风之间的那点破事！”看寒城一本正紧地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七星鬼冷哼一声。

他心里很清楚，帝位虽仍在鬼王手里，但现在真正把持流鬼的可以说是扶风太子。

鬼王年岁已高，非常倚重这个酷厉枭勇的大儿子，很多事都会听从扶风太子的建议，甚或直接交给他处理。

而扶风太子野心勃勃，绝难容下异己之人，鬼鸟神凤想尽早除掉他，他同样也想尽早除掉鬼鸟神凤！

如果寒城所说为实，此次的密谋也定是扶风太子的主意。

“不管母亲是何用心，七星与泣血联手对你而言必然个难得的机会，或者说是唯一的机会！”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不满，寒城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

“我还真没看出万年前大名鼎鼎的泣血鬼，是个不计前嫌的君子！”

在久远的曾经，妖界各族势力庞杂，杀戮纷争不断，为了生存有不少小妖族会选择依附大妖族。

而鬼鸟一族当年脱离神籍初堕妖魔之道，立足未稳局面堪忧，便是依附龙雀妖族才能够在那个弱肉强食血腥残暴的世界中生存发展！

当年龙雀妖王看中鬼鸟神凤的资质，便将她培养成了七鬼之一，后来人称泣血鬼！

“当年母亲初入后宫立足未稳，而大人历经苦战元气大伤，贸然结盟只会给双方引来祸患，事后母亲自知失了分寸，又念及大人未曾泄露她的身份，所以并未怨恨大人斫首之举！”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身体愈发虚弱，少年的语气慢慢有了些微起落。

“但今时不同往日，三百年的休养生息，大人早已妥善布署一切，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母亲也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站稳脚跟，将势力扩张到极至。”寒城从容冷静地分析。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没有立刻作出回答，寒城再一次执壶倒酒，一口饮下。

血潮仿佛是刹那间涌现在脸上，少年唇色绯红，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弱:“三杯！够不够？”

“不够！”七星鬼的眼瞳缓缓收缩着。

“呵！很好！”然而，寒城却笑了，如血殷红极尽妖娆地绽放在俊颜之上。

一杯！两杯！三杯！四杯！

四杯连灌，毫不停歇！

看着对方饮鸩止渴般拼命灌着自己给的毒酒，金眸男子也不不禁怔住了。

最后一滴残酒从壶口缓缓掉落，少年悬在半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脸上血潮翻涌。

“啪！”

似乎终于支撑不住，莹白的酒壶从手中滑落，碎裂在樱花案上。

“噗！咳咳……”一口鲜血喷出，寒城微微弯下了腰，手按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我把命交给你，如果……如果你还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