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荐（2 / 2）

周德友垂眼看着被放到面前的账本，皱眉抬头看着路开山，问道：“开山你真的想好了？”

他不给路开山回话的机会，又道:“不是我说，你这与常人有异的样貌，便是出门做工，不说几个人敢用，便是有也要受人指指点点。难不成往后的日子，你就打算在路家村里种那一口薄田？

这么些年商队才走起来，前头投的银钱才见回本，这时候退了，你该有多少积蓄！”

他用指节敲了敲木桌，“不说别的，便说明录和小虎，如今都被你送去私塾里读书，一年束修要多少！

大虎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便是孝期拖上三年，二虎到时候也到了年纪，就算我替你带着他们，商队到了我手上也难逃一时低迷。你个当爹的不趁着眼前商队形式正好，去拼上一拼，光看眼巴前，孩子们现在得了你在身边，往后也是得过苦日子的呀！”

这些路开山又岂能没考虑，他看着痛心疾首的周德友，浅棕色的眸子里一片深沉，深处有化不开的愁苦。

路开山自幼失怙，中年又丧妻，实在是不忍心继续抛下家中幼子受他年少时的苦楚，昼夜难眠思来想去也唯有舍了商队这边。

周德友的这些话，无疑是将他心里所有的苦楚都挖了出来，倒叫他一时无言。

“你多半还是舍不得乔乔吧。”周德友叹了口气。

路开山两个小儿子已经被送到私塾里去了，便是偶尔回家，那也和没养在身边差不多。他们跑商也不是每次都一去大半年。

周德友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还记着小花儿那丫头呢吧？”

路开山看着他，绷紧了下颌，“当年那事出在商队里，我实在不能安心。”

周德友看着路开山一时间没有说话，隔了一会才叹气道：

“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忘，那小花儿也差不多是乔乔这个年纪，一样没了亲娘，他爹遇人不淑，好好的闺女寄养在兄弟家，反倒叫人祸害了。当了摇钱树不说，还不给顿饱饭吃，最后硬是活活病死了，几岁的孩子到了都没只猫儿沉。”

方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又低迷了起来，路开山和周德友皆垂着视线。

“不是不信你们兄弟，实在是我心中牵挂太多。”

路开山不愿去看周德友的表情，他攥了攥拳头，轻轻地闭上了眼说着。

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抓紧什么，他路开山这辈子求的也不过是个圆满的家，现下已经缺了一角，甄娘已经没了，他还能抓住的已然寥寥无几了。

紧攥着的手背上突然一暖，一双小手正拉扯着他攥进手心的指头，路开山猛地睁开眼，便瞧见路乔乔正站在他身侧。

路乔乔一一展平了路开山松了力气的手，将两只小手放进了他手里抓紧他宽大的手。

她抬头认真地看着路开山道:“阿爹和德友叔说的话，乔乔都听懂了。阿爹其实也舍不得商队的叔叔伯伯们，只是更舍不得乔乔对不对？既然这样的话，那阿爹便带着乔乔和商队的叔叔伯伯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