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第一天（1 / 2）

神界人事办。

小童昏昏欲睡，手里那根毛笔在桌上划拉了许久，掉在琉璃玉地板上发出脆响。他赶忙捡起这笔，突然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把一张表格摊到他面前：“盖章。”

“哦哦哦，好的，这位上神您稍等……您是办理退休业务对吧？待会儿您去财务部那儿领您和您道侣的退休……”

小童呆呆地看着附带的两块刻着上古云篆“战”和“阵”字的玉牌。

“……金。”

本年度神界奇观：那个守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魔渊、宅得不能再宅的战神——带着他的漂亮老婆退！休！啦！！！

人界。

顾思量睡得迷瞪瞪。

外头不同于神界的安静，于是穿着毛绒绒睡衣的青年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嘟囔着往身旁人的怀里拱去。对方的怀抱里有着让他眷恋不已的温暖气息，顾思量拱了半天，终于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将小脸儿往人颈窝里一搁，继续睡了过去。

贺箴无奈地任人扑腾了半天。眼看着安静下来了，便伸了手将顾思量圈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怀里的大宝贝顺毛毛。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的功夫，窗外逐渐起了些早餐店的响动。于是贺箴轻轻揉了揉顾思量戴着剑形玉坠的耳垂，温声道：“瑾瑜，起来了。”

“唔......”顾思量怕痒地躲开温柔的打扰，继续往他温暖的怀抱里钻去，哼哼道，“再睡会儿嘛。”

“昨晚是谁说，要去天桥那边的摊位占个好的？”贺箴轻笑，缓缓拍着他的背，“还想不想赚星币玩游戏了？”

——他们退休下界第一天，万年老宅顾思量就被宣传的全息游戏迷了眼。无奈两人账户见底，唯一那点跟财务部敲诈来的杂费都被拿来买了房。

为了顶配星脑、为了快乐竞技场，堂堂前任战神与前任神尊决定自力更生，研究了某乎、歪博、星网论坛等等新媒体的回答后，最终拍板决定：由贺箴亲自下场操刀画泼墨山水，顾思量则负责绘制画本、写异闻。

想到今后的快乐生活，起床困难户顾思量慢吞吞探出头，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箴哥，早安。”

贺箴和顾思量是前段时间刚搬来晨曦湖景的新住户。

晨曦湖景地处X市1区，作为曾经的帝都，1区自古以来便是十分繁华的老地段。

据说它模仿了旧时代发展过程中一个名为华夏的大国的建筑艺术风格，飞瓦朱檐、蕉窗夜雨，自带山水庭院，清泉淙淙。这里还保留了旧时代最神奇的发明——老年人活动社区。

顾思量嫌吵，趿拉着毛绒绒的小黄鸭拖鞋，随手在虚空中写了个金红色的禁字隔绝了外头的声音，然后哒哒哒地奔向厨房，从后头搂住了正在用神火煎鸡蛋的贺箴，拖长了音，摇摇晃晃撒娇：“箴哥，箴哥——”

“等会儿，瑾瑜。马上可以吃了。”贺箴握住围在他腰上不安分的手，温柔地捏了捏，身形跟着摇晃，另一只手上却稳稳地给蛋翻了个身。

“噢。”顾思量愉快应道，“那我去准备一下。”

身后的热源远离，小黄鸭拖鞋轻快地哒哒哒一阵响。贺箴轻笑，停了神火，打开丹炉看了一眼慢吞吞咕嘟嘟的粥，右手在旁边的蒸笼上敲了敲，调整了加速符，稀疏的水汽顿时变得浓稠，面香疯狂地钻出缝隙撩拨着人的神经。

两人不一会儿便解决了早饭。收拾好后，贺箴拿着公交车站的班车画册，指了指七宝站，“就是这了，我们坐5路飞车过去。”

X市有星际时代数量最大的古董商人，他们都聚集在七宝站的大红鹰天桥市场那边，那儿一片从老久远开始就是商人们的宝地。因而在这里做生意，统统被戏称为天桥底下摆摊的。

现在官方接管，在这里拥有一个摊位可不容易。申请摊位需要考试，极其麻烦。贺箴和顾思量考前突击，自认做足了准备。两位年纪比星盟还大几十轮的老古董斗志昂扬地进了考场，在考试铃结束的声音中满脸恍惚、浑身问号地出来。

幸而顾思量前一阵子痴迷星网电视剧，对于“如何看待倒卖文物”这一道夺命大题刷刷刷写上“可耻！应当通通上交星盟！”几个力透显示屏的大字，恐怕他们今天就没有办法坐上这路飞车了。

“所以神界普及下界文明是多么重要。”顾思量拉着贺箴找了位置坐下，拿着手机敲了敲回雪剑，得到了一声委屈的剑鸣，“天帝上次下界是什么时候？他都不改一改退休金的币种吗？”

贺箴云淡风轻地弹弹剑鞘，方才还委屈得跟个宝宝似的回雪剑骤然一动不动：“没关系，他私库里不是玉石最多么？什么时候回去多拿点，我看这个年代的人们好像比我们那会儿更喜欢这些东西。”

他俩还为了和店铺相衬，昨天特地去网购了衣物装扮一番。

顾思量今日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蓝色长衫，为了应景，昨晚紧急添了几个补丁，漂亮的乌檀色长发披在脑后，手持折扇，一打开“天下太平”还缺了个“下”。

贺箴则用木钗挽了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也不知是哪家道观不要了的旧道袍，领口处还绣了个“顾”字，被顾瑾瑜大宝贝又绣了只红色的简笔画小崽，圆滚滚的，屁股上还有九根长短不一的毛。

“绣了我的模样，就是我的人了。”顾思量挑挑眉，揪揪他箴哥的脸，嘿，真软，再捏捏。

“一直都是。”贺箴眉眼温柔，亲了亲那泛着淡粉色的指尖，变戏法般地从前襟掏出一副大墨镜给顾思量戴上。大墨镜直接遮了顾思量一半脸，只露出下巴姣好的轮廓。

“我觉得更有范了点。”贺箴评价。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顾思量得意地拍了拍手，把回雪剑递给贺箴。

“少在歪博上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贺箴接过剑背在身上，无奈地在顾思量口袋里摸出那个开锁五分钟的老爷机，又花了三分钟打开歪博，准备在3G的极速环绕里检查检查顾大宝贝的点赞收藏记录。

“前方到站，七宝站。”温柔的机械女声响起，“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顾思量果断伸爪子咔嚓一下摁掉好不容易加载出来的界面，推着贺箴：“走走走，箴哥走啦！抢摊位去！”

“摊位解锁口令还记得吗？”

“记——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到了地方，贺箴迅速去找了个显眼的店铺。刷了许可证打开门，将车推进自动排布系统输入口令后，所有字画与话本都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陈列柜里。

市场八点半开放系统，两人便坐在台阶上围观这个绚丽的时代。

“哇，箴哥，你看那边。”顾思量被吸引了视线，拉下大墨镜，紧紧盯着对面大屏幕，“真好看。”

对面摩天大楼的悬浮屏上，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在一片黑暗中踩着鼓点出场，笑得迷晕万千少女，在一个闪闪发光的大舞台上停顿了一秒，打了个响指，瞬间就迎来了屏幕内屏幕外尖叫的山呼海啸。

他给了屏幕外的观众们一个闪耀逼人的wink，右下角的星光逐渐凝成几个字——著名歌手：方子琦。

贺箴在心里暗自将那个小孩和自己比对了许久，默默伸出手掰回了顾思量的脸，冷淡的语气里带了点不经意的小委屈：“我不好看吗？”

顾思量眨了眨眼，拍上贺箴略大一号的手：“箴哥，我说的是屏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