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恨4(2 / 2)
天快亮的时候,当老太太和外婆领着她们垂头丧气从外面回来时,却看见董有余穿戴整齐地从屋里出来。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孩子的外婆问道。
董有余不搭理她们,径直朝他将去打鸣的方向走了。
不过,她们都闻到了一种特殊气味,那是鸡粪的气味。老太太恍然大悟,抓紧外婆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其实他没跑远,就在屋里。他昨晚睡在鸡笼里了。难怪我们找不到。”
“他怎么会睡鸡笼里?”孩子的外婆不解。
“他把自己当作一只鸡了。”老太太皱眉道。
老太太和孩子的外婆在外面坐着歇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打鸣声。
老太太说:“他开始了。”
孩子的外婆点点头,侧耳仔细地听她女婿打鸣的声音。
紧接着,村里村外的鸡跟着叫了起来。
在鸡鸣声中,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东边的山上怯怯的露出一个头。
孩子的外婆说:“今天是个好天儿啊。”
老太太说:“是呢。人哪,只要心里没有郁闷的事儿,天天都是好天儿。”
孩子的外婆叹气道:“人活一世,哪里能天天心里快活?总是操这心操那心,没有个安定哦。”
老太太再次抓起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微笑道:“想这么多干什么呢?老天爷给你多少就是多少,自有他的道理,你要从他手里抢,自然就会多出很多烦恼啦。”
这时,孩子的外婆指着地坪前面问老太太:“喂,你看看那边,那只鸡怎么那么漂亮啊!”
老太太扭头朝外婆指的方向看去,问道:“哪里有鸡啊?”
孩子的外婆将手指抖了抖,说道:“您的眼睛是不是老了呀?那么明显的一只鸡你都看不清了?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多漂亮啊,哎哟,那冠红得哟,啧啧,好像我闺女挖到的那只鸡呢。要不是我看着闺女挖出来的鸡坏了,还真要以为就是那只呢。”
太阳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两位老人笼罩其中。
老太太不管那边是不是有鸡了,仰头看着发出柔和光芒的太阳,说:“哎,这都是命。”
以前她的远亲九坨来到她家里,抱怨说外面谣言太多,都在私底下讨论他娶的媳妇是来自姑娘庙的鬼怪,老太太也说了同样的话:“哎,这都是命。”
“是你的就是你的,想摆脱也摆脱不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强求也强求不来。”老太太说。这跟她对隔壁孩子的外婆说的话没有两样。
接着,她给迷茫中的九坨讲了一个故事。
在一个村子里,有一个担货郎,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他每天都是挑着一副担子走街串巷的吆喝,卖点线团,绣花针,拨浪鼓之类的小东西,一天要走好几个村子。有一天,他的生意不怎么好,就多走了几个村子,结果晚上回不了家。他随便找了一个荒草地就躺下休息,实际上那片地是个坟地。
月上树梢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他听见一人略带惊喜说道:“哎呀,今天晚上你们家来亲戚了吧!”那声音离得稍远一些。
接着,他听见另一人似乎有些平淡地回答:“嗯。是有个亲戚来了。”这声音仿佛近在身边。
稍远的人说道:“村头那户人家要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一听这个人就是喜欢管闲事的长舌妇。
近处的人性格跟那人相反,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家里不是来了亲戚吗,我就不去了。”
这个担货郎没想那么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接着睡。不过他睡得很浅,耳边的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这样睡了一会儿,又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次是离得近的人先说话:“哎,你回来啦!看到没有?生的是带把儿的还是不带把儿的?”看来这人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不管闲事。
“生的是个女孩,不带把儿。”稍远的人说道。
“哦。死定到哪里了?”
“定在马镫上了。”
“那姻缘呢?”
世上果然没有不好奇的人,那人心想道。他的脸被一根草挠来挠去,有些痒,他想抬手去拨开那根草,但是手抬不起来。
“姻缘啊……嘻嘻……姻缘就定在你家来的那个亲戚上。”稍远的人似乎想捂住嘴巴抑制笑声,但是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溜走。
“哦。那好呀。”
然后寂静无声。
担货郎就这样迷迷糊糊半醒半寐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还以为昨晚那些话是做梦听到的。他擦了擦眼皮,将他的担子挑起来正要走,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头上。他再看那些荒草,有高有低,原来下面是一个个坟墓。他顿时毛骨悚然,撒腿就跑。
回到家后,他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话,觉得不可思议。他曾听自己村里人说过,他们这一块的人好像都是从昨晚睡的那个村分离出来的,现在还共用一个姓氏。
莫非,昨晚就睡在曾经的亲戚坟上?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我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坟头听到的是刚出生的小女娃,年龄相差太大,怎么可能我们俩有姻缘呢?
于是,他便没把坟头听到的话放在心上。
他依旧日复一日的挑着担子走街游巷,这样又过了几年,他还是没有讨到老婆。他又有点相信坟头上听到的话了。难道真要等那个女娃长大我才能娶亲不成?
一天,他经过女娃的那个村,特意关注她家的情况。他借口讨水喝,敲开那家的门。门开后,一个老婆婆给了他水喝。他见家里没有其他人,便问怎么只有老婆婆一个人在家。
老婆婆说,她儿子收稻谷去了,连小孙女都带去了。老婆婆指着大概一厘之外的一块稻田,说她儿子一家就在那里干活儿。
担货郎见距离不远,便挑着担子朝那块水田走去。
走近后,担货郎见女娃的父母正在割稻子,无暇顾及他们的女儿。女娃独自在水田附近的大路边上玩耍。
担货郎突然心生一计,从担子里选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偷偷攥在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毫无防备的女娃。他要在女娃身上留下一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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