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阿梨(2 / 2)

加入书签

阿梨也略觉羞赧,但她毕竟长在塞外,于关内男女之礼全然不通。只片刻,就恢复一派自如。听少年问相识之事,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叫什么?”

少年拱手正式见了一礼,笑道:“在下姓姜名风。”

“哪个姜,哪个风?”

“……北风其凉的风,必齐之姜的姜。”少年略略沉吟,谦谦解释道。说着,眸光不经意扫向一侧的沈崖。沈崖双眼微微眯起,眸底又陷入一片混沌。

师父虽教了阿梨中原话,但那纯粹是为了与自己谈心方便。更深一点的诗书她一个字也没学过,师父曾说:“中原的诗礼都是最害人的东西,学会了非但不能使人明理聪慧,反让人变成一肚子阴算阳谋的坏东西!”

阿梨乐得少学点东西,自然不与他争辩。然而此刻,听少年如是介绍,她却一字也不理解,不免有些后悔当初的不学无术。

她偏起头,眼底露出一丝茫然——方才自负的明眸少女霎那失了神采。少年明白她没有听懂,忽对自己“暗度陈仓”的把戏莫名生出点歉意,有些不忍,下意识上前两步,抓过她手,摊开她手心,一笔一画写开。

“这个姜,这个风……”少年的手指很长,指尖微凉,轻轻划过她温软的手心,像在挠痒。

阿梨悄悄看他,见他写的郑重,心里不由更失落起自己的胸无点墨,忍不住问:“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北风其凉,便是说北风寒冷彻骨的意思。”姜风淡笑解释。

“嗯,这话不错,我去过黄泉谷以北的地方,那里的风,的确凉的瘆人。”阿梨道,又问:“那……什么什么齐姜呢?”她说话时头微微靠过来,耳畔环佩轻动,叮当作响。

不知是不是因为靠得近,姜风耳中那琳琅声格外清脆,因黑暗中看不真切彼此,不知怎的,他莫名想起年前大宴上赤足跳舞的异族女子,那些女子皆足系金铃,每一跳动,金铃叮叮作响。

想起那纤白足踝上系的铃铛,念及这句诗的意思,他微微有些出神。

阿梨见他不答,以为他未听见,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的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娶老婆要娶个像齐国宣姜一样的姑娘!”沈崖见他恍惚,随口替他应了一声。这两句诗原本并不连在一起,姜风故意这么说,其意再明显不过。这个宣姜一样的姑娘,只怕指的并不是任何女子,而是自己。姜风不远千里来寻自己这么个因写“反文”而遭帝通缉、仓皇流徙千里的酸腐老儒生,目的再明白不过。然而他不说破,沈崖便假作未闻。

“臭老头,谁要你多嘴!”阿梨反手就是一掌,隔空将沈崖的衣袂掀的猎猎作响。

“沈公!”少女行事古怪,姜风始料未及,见她动手,阻拦已来不及,急急大喊。

沈崖自己倒一派恬然,浑然不觉危险,捏捏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山羊胡子:“嘿,小丫头一点都不虚心,你不懂,老夫给你解惑,怎么就多嘴了?”

地窖内空间不小,他们所在的只是其中一间,姜风自从台阶上下来,便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这一间大小已有客栈大堂差不多大,四周另有八扇门,若那门后别有乾坤,只怕这地下的空间比地上还要大。

少女只意在威慑,并无伤人之意。她掌劲收发自如,发时风鸣絮絮,收时杳然无声。姜风心中早生疑惧,但明白如今已在瓮中,妄动反会带来危险,面上仍谦谦笑着,赞一声“姑娘好功夫!”

少女却皱起眉头:“你说我名字好,干么不叫我名字?”

姜风没防备她这么一问,一时语塞。沈崖见状,忍不住挑挑眉头,再次多事地插了一嘴,打趣道:“小丫头不害臊,人家只说相衬,又没说好,王八绿豆也相衬的很,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见世间相衬的并非皆是良配。”

“臭老头,斜眼窥世,这世上自然没有一样正东西。你看王八不是好东西,焉知你自己不是那个样?”

“嘿,小丫头伶牙俐齿,还会拐着弯骂人!”

“臭老头自作多情,我要骂你,何必拐着弯!”

“小丫头脾气还挺狂狷……小丫头,我问你,你可见过梨花?你从未到过关内,哪里见到过梨花?没见过梨花,叫什么阿梨,小丫头性子纯直,别学那些沽名钓誉之辈附庸风雅,不足这名就很好,不足不足,这世上尽是不足,不足最足。”

“臭老头,你一天没吃东西,腹中空空如也,不是照样放屁?可知这世间的事并非件件有因果,哪那么多来龙和去脉,不过都是碰巧,我愿意叫阿梨阿桃阿春阿夏,干你什么事?”

“啧啧,不错,小丫头有慧根,还会打几句禅机!”沈崖捻须笑道,这么对骂了半天,他丝毫不见恼,反满面酒气散了一半,现出一丝清傲气来。

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地斗起口角。姜风既插不上话、也不愿插,抱臂侍立一旁,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二人。待听到阿梨最后一句,他忍不住眉头一皱:“沈公,你一天都未进食?”

沈崖蛮不在乎地摆摆手:“两天了,小丫头东西做的难吃,还漫天要价,不吃,不吃。”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