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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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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霖其实想,若他二人不是君臣,她性子飒然爽利,其实会是个不错的友人。

“是吗?那人是谁?”阿梨好奇问。

“我说了你也不识得。日后若有缘相见,你自会知晓。”冯霖笑道。正说着,那根白玉梨花簪终于簪不住阿梨的发髻,啪嗒滑落下来,因夜已半深,周围没什么人声,那一声闻来格外响亮,掉在罗汉床上,与那红木相撞,发出闷实的响动。带的脑后半挽成髻的发丝也散落下来,如夜风鼓动,也带的他心思晃了晃。

烛影里,那样无所顾忌的恣意少女终于红了脸,赧然垂目,嗫嚅道:“我、我不会梳头。”

冯霖不知何时已几步踱到她身旁,拾起榻上的梨花簪,端在手中,另一只手已不自觉触到她发上。她头发很好,青丝成瀑,色泽光润秀美,触手丰柔滑腻,冯霖一碰到她,她下意识往旁边一欠,冯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忙收手回来,另一只手欲盖弥彰地将那簪子转了两转,清清喉咙,道:“这也不难……我要帮你,只怕你觉得我冒犯,你稍待,我遣个侍女过来。”

“你会梳头?”阿梨惊讶问,一转头,因幅度偏大,带的几缕发丝翻飞,发尾扫到他半抬着的手背上,他不着痕迹地撤了撤手。那感觉,像幼时祖母拿戒尺抽他手背,告诫他万事谦谨、不可贸然出头。可分明又是不疼的,还有些麻痒。

冯霖笑道:“我有个妹妹,幼时性子有些胆小,不愿外人碰她。偏偏父母不在身边,她只肯粘着我,我一不在连饭也不肯好生吃。我没办法,只好时时陪着她——我替她梳头直梳到十二岁。”

“可那以后呢?她总不能一直粘着你……”

“没错,”冯霖苦笑:“十二岁那年陛下来我们家私访,很是喜欢我妹妹,就接了她去宫里教导。”

“她怎么肯?”阿梨皱眉道:“深宫里谁都不认识,她必是不愿意的。”

“可不是。”冯霖叹气道:“可祖母骗她,她若不肯进宫,惹怒了陛下,陛下会将我处死。妹妹为了我,才含泪答应了。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她在宫里过得一定不好。”

冯霖脸上一片黯然,闷闷应了声“嗯”,不肯再多说一字。

阿梨体味他的情绪,不再追问,想到他白日里盯着自己的长笛发怔,冁然一笑:“你想不想你妹妹,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是那首《长相思·念平安》。

许是这笛子有了年岁的缘故,她年纪轻轻,吹出来的笛音却夹杂着几分沧桑之感,像阅尽山河的老者。冯霖听着她的笛音,想起这支笛子的原主人,和那孤困南地的旧老时光,不禁心底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觉竟和着那笛音,哼出了声。

“江南暖,江北寒,伊住江北冬衣短,夜凉愁鬓霜。

鲈鱼肥,菰莼美,念伊三食何佐味,惟盼尺素归。”

江州那么一个耻辱之地,待得久了竟也成了故乡。人可真是奇怪。

冯霖自嘲地低头笑笑,大概是夜深人心浮,他居然真的开始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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