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和火情(2 / 2)
“谁发现的火。”屈芳问。
“陈太师和他的小孙子。”袭帘已经探听了一番,具体还需确认。
“……袭大人何时进宫去见陈太师?”屈芳端起茶盏,小酌了一口。
他这话惹得袭帘多看了他一眼,“为何是我去?”
神秀公是超一品国公,比他这个二品大臣更适合进宫才是吧,他进宫都要递两通牌,神秀公直接到大殿外候着等召见就好。
不好说是因为害怕圣上而不敢进宫的屈芳又喝了一口茶,替自己找了个非常合适体面的理由,他说,脚崴伤了,不太方便。
他说的也是事实,袭帘昨夜还慰问了一下他的腿,甚至还钦佩了一把神秀公的敬业爱岗精神。
“夜已深,宫门早落了锁,我明日进宫见陈老太师。”袭帘这么说,屈芳就放心了,他理了下衣冠,挥别了火师营,归家去。
到了家,他发现妻子站在廊下等着他,心里顿时熨帖了起来,恍惚回到了两人新婚燕尔的时光,每逢他晚归,她总是这般等着他。
“天冷,怎就出来了。”他腿脚不利索,走得慢,沈清妙走了过来,陪着他一道儿走,听自家夫君这么问,她勾唇盈盈一笑,回答道,“妧娘和妘娘问你归家否,还说肚子饿了,要等你一块儿吃。”
屈芳一边说着“过午不食”一边又说着“下不为例”,结果还是同姐妹俩吃了许多。
本来沈清妙不打算动筷的,她体态丰满,生了三个孩子以后就没再瘦过,虽不胖,但绝对不瘦,世家大族讲究的是仪态端方,可文人骚客偏好风流纤瘦,看那柳姨娘就瘦得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她下意识便不再多吃。
“娘,这个鸡汤好好喝,人参好入味,您快尝尝!”屈可贞让布菜的侍女给自家母亲盛了一碗。
看沈清妙要拒绝,屈含章又说,“人参补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还可以安神补脑,娘您最近忧思慎重,是该喝一碗。”
“妘娘懂得不少啊,”屈芳目光落在大女儿身上,见她眉眼如画,气静娴恬,又想到她遇事不骄不躁,是个有智慧的人,心里越发喜爱,听她这般说法,屈芳又试探性地问了问,“可是想学医?”
上次听藏书楼来报,说妘娘借了一本《百草录》,里头记载的都是各种药草的功效,是医学入门书。
“闲来无事,增长知识罢了。”屈含章到底没有同屈芳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她是想学医,但是她不能承认,因为屈家不会允许的。
果然,屈芳很是赞同地点头,“书中自有黄金屋,多读点书,于己身大有裨益,然学医终不是世家贵女之道,修身养性管家才是正理。”
屈含章嘴上称是,也不去反驳,低头喝了一口鸡汤。
屈家规矩其实不多,比起陈府那已经好多了,“食不言寝不语”“过午不食”在屈家都是可以变通的,叔父一直觉得父亲顽固,其实也不然,有些东西没必要争一时之气,时间久了,她想,父亲会慢慢接受的。
愉快地用完了餐,屈含章接过侍女捧过来的白玉小盏含了一口盐水,抬起右手半遮住脸,往侍女端到跟前的鎏金余盆吐了,再含上一口茉莉花茶,又往盆里吐掉,这才算结束。
“爹,案情可有进展?”屈含章一问,屈可贞也来了兴趣,盯着她爹看,期待他说出点什么,然而屈芳摇了摇头,就说了两个字,“尚无。”
“您去了一天,敢情是去喝了一天的茶……”屈可贞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她声音不大不小,屈芳听得清楚,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轻斥道,“没大没小,”,又对妻子说,“看你教的女儿。”
“我娘一个人又养不了我这么大,”屈可贞对付自家老爹很有一套,她觍着脸夸她爹说,“爹的功劳最大。”
屈芳又好气又好笑,说了她句“胡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爹,我觉得陈老太师的表现有些奇怪。”屈含章不想就这么被他爹揭过这件事,她想起那日陈老太师种种不对劲,忽而开口道。
“他是个可怜的老人家。”屈芳反而觉得女儿多心了,陈府几乎死绝,里面有他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许是悲伤过度,人不太正常。
“爹,他想要陈小娘死。”屈含章从陈勉和陈锦的话里,做了个大胆的推测,火就是陈锦放的,他衣冠几乎都是整洁的,可见一开始就逃了出来。
“那他为什么要放火呢?”屈芳不信,陈锦这个人极重礼教,他衣冠从来没有歪过,这是君子之风,火场里出来都没乱,很符合他的性格,以前庆隆帝在时,有一次微服私访陈府,陈锦特意换了一身衣冠才出来相见,硬生生让庆隆帝等了一个时辰。
焚香衣袍,沐浴更衣,梳头正冠,他一套做完才相见,气得庆隆帝大骂他不懂君臣之道,陈锦倒是不慌不乱地说,正是因为要见圣上,这才沐浴更衣,焚香正冠,叩拜神明圣贤,不都如此么。
庆隆帝火气马上就消了。
屈含章听完屈芳讲的故事,她沉吟了片刻,似有难言之隐,屈芳见状,便唤她一人同他去书房。
点上灯,父女对席而坐。
“你可安心说与为父听。”屈芳鼓励道。
屈含章下意识拽紧了袖口,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爹,那日祭祀……”
听着她说,屈芳眼眶睁得越大,最后,他一个仰倒碰到了背后的椅背,疼得他清醒了些许,这才惊觉不是梦。
杀人不过头点地,圣上这是诛心啊!
屈芳背脊寒凉。
这盛京,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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