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2 / 2）

百里闲接过之华，匆忙换上一副笑脸庞，“没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犹如井底之蛙，一直坐井观天，很是狭隘。多谢仙君今日教诲，我日后必当勤勉不懈，早日……早日……”

百里闲想：我要早日什么呢，练得再多，能越过仙君去，说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自不量力。

季音在想：他要早日什么呢，大道横在顶上，是摸不着触不到的边，前路漫漫，何必苦求。

季音见他红脸，拍拍他肩膀，道，“学贵有恒，慢慢来。”

如此，百里闲在季音指点下终于对习剑有了更深一层认识，他刻苦练习孜孜不辍，终于在下月演武台上斩出令人拍案叫绝的一剑。

赵青鱼缠上来，“才多久没与你切磋，眼看就要够不及你了。三招啊，才三招啊，说，哪里开的小灶，是不是……”

百里闲赶忙止住他乱说，“我这叫天赋懂不懂，只要灵光那么一闪，万事手到擒来。”

赵青鱼挣开他的钳制，“我呸，你与我编这些鬼话还使得，你编给春秋堂那位听听，你看他让不让你讲满两句。”

百里闲接过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叹了一声，“又与春秋堂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与欧克凡照章比试，怎么，赢了有罪吗，难道就要被拉去春秋堂领罚？”

欧克凡为春秋堂掌事陈白溪的大弟子，比百里闲、赵青鱼等人早入门几年，若要让百里闲实话来说，这人确是个好勇斗狠，最见不得他人特出的小心眼。此人与百里闲几个素来不睦，今日被他挑下擂台，说不定又会被狠狠记上一笔。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赵青鱼挑挑下巴，“看，这不就来了。”

果然，有一着青灰菱格戒衫的春秋堂弟子上前，自曝了出处，又说，“百里师兄，我师父想请您去方证峰一趟。”也不管百里闲有未答应，只规规矩矩行礼后便在旁边相候。

赵青鱼凑近了说，“看见了吧，所以最烦他们，一个个只当自己金规铁律，贯没眼色。”

那弟子眼珠转了一圈，静静看了赵青鱼一眼，吓得他悻悻走了。百里闲苦笑一声，握紧之华，与那弟子往春秋堂走去。

春秋堂朴素，弟子持戒，于清源五峰中虽是人数最多，却并不喧嚣，前后山遍布药园、果园、马房等，众弟子来来往往，或摘果喂马或习剑诵经，很是和煦。

却都是表象。

百里闲四岁的时候来方证峰玩耍，曾亲眼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道士被人剁掉一根小指，仅因为他偷拿了掉在果园树下的一颗橘子。后来春秋堂送去他师父桌上的橘子，他再没碰过一个，连看一眼都觉着腥臭扑鼻。

陈白溪正端坐于殿内，与百里闲见礼不过是点点头。他与黄鹿同出一门，是童微真人的大弟子，年纪修为皆与黄鹿相仿，然而老当益壮又执掌春秋堂，在清源便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老夫听闻，百里贤侄十三路伏魔剑修得很是不错。”

百里闲拱手谦虚道，“只是小有所成，远不到得心应手的程度。”

陈白溪冷哼一声，“小有所成吗……今日校演，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被你那小有所成的伏魔剑一剑拍散了半边胸膛，是也不是啊。”

百里闲心道：来了，这老妖怪果真是帮徒弟撑腰来了，要不要脸。他四下一扫，看到一截青灰衣袖掩在西侧屏风之后，缩头缩尾真乃小人行径。

“陈师叔严重了，今日校演，弟子实际只使了三招。欧师兄会胸骨断裂，实在是因为小轮功收势太猛，师兄不忍同门相伤，这才自发撞上了弟子佩剑。”

“哦？”小轮功是春秋堂这一脉嫡传的功夫，最是刚猛霸道，历来在比斗上面就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如此也引得陈白溪想了一想。

“你放屁！”欧克凡再不管有没面子，捂着胸口便冲了出来。

“师父，这百里闲于本次演武突然剑术大精，那三招伏魔剑使出来，弟子只觉两眼昏花浑身无力，小轮功……小轮功确实收势太猛，这才当胸正中一剑。不过，师父，这小人定是使了什么诡诈技巧，否则伏魔剑法我习下没有三万也有三千，如何会被他三招得逞，还请师父做主，不能由此奸佞小人得志。”

“小人骂谁呢。”百里闲将之华抽出半段，“你这人好生可笑，打不过就辱人清誉，睚眦必报，可耻至极。你若不服，咱们再行比过就是，你敢不敢。”

“你。”欧克凡一届狐假虎威的龟孙，如何会带伤迎战，只是戏瘾大，硬要从旁人那里取剑，师兄弟又很是配合，因而拔剑便拔了有半刻。

陈白溪终于看不下去，一掌拍起，掌风直冲百里闲而来，竟是半点风度都不讲。

香浥与他讲过，这陈白溪少年时曾有个诨号叫佛里袖，因他与人比斗总是一双手藏于宽大衣袖之下，是拳是掌凭人去猜，如果赢了便要装作慈悲滔滔不绝讲一番大义，若是输了便要喊一句豪言再退，言行进退犹如佛幻，便得了这样一个讽刺。

这次与百里闲对上，倒真让他认识了佛里袖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