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诱（2 / 2）

魔君仿似很期待季音的问题，嘴角的弧度都扩大了许多，激动地憋出一句，“你爱叫我什么都成，昭雪君？或是……于诱？”

“你说你是于诱？”季音问。

昭雪君笑笑，不再作答。

假楚九抢了一句，“仙君还是称呼我们魔君昭雪君为好。”话还没完，就被昭雪君抬手止住了，披着楚九壳子的小魔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连忙退后。

“一个称呼罢了。本君可以是于诱，也可以不是。阿音若在乎这个，叫什么都随你。”他抬起左手，惨白的指尖伸向季音，“你若喜欢，我便是于诱。”

百里闲速即抽剑护在季音身前，喝道，“魔物，当斩。”

昭雪君慢吞吞地收起手指，未达目的指缘犹自带着几份不甘，“这是你徒弟？怎么从未见过？新收的？”而后他又自说自话地叹息起来，“这么多年，时光寂寥，你也该收几个徒弟才是。”

昭雪君眉眼都藏在大帽下面，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唇，张张合合，也不知搭配着什么样的表情。语气始终是散漫又怅惘的，好像刻意在表达对往昔的追忆，听过几句，又抖出肚里生荆棘的味道。祸心掩藏在伪装之中，还百般撩拨，才让人恶心。

季音还没接话，百里闲却有些恼了，“哪里来的疯子，仙君如何认得你。什么昭雪君，连听都没听过。真有什么能耐，便在这里使出来，若是没有，便老实一些，少在这里卖弄玄虚。”

昭雪君掩在帽兜下的嘴角微微扯动。

楚九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角落，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季音腾出一只手虚虚护住百里闲，另一只手拉紧了明鉴，时刻提防着对方发难。

终于，昭雪君轻轻一叹，“罢了，是你的弟子，我便不同他一般计较。”

“阿音，我伴着希声，等了你十六年。紫帽山的日子，不好过啊。”

季音瞳孔震动，呼吸都岔了两分，“你从紫帽来？”

“你肯信我了吗？”那魔君又在笑，“这十六年，你一直困在清源，我俩无从相见。好在有希声陪伴，我们一起守在蒲江，早晚能将你盼来。阿音，我藏了许多话要与你说，今日终于能如愿。”

那魔君如蛊惑小孩一般，一点一点向季音靠近，百里闲看着着急，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伸展了之华，提起十分戒备。

“你早知道希声在此？”

“希声吞过我的魔气，找到此剑，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昭雪君撩动指尖，希声跟着发出嗡鸣，“这剑有灵，你是知道的。十六年前，你突然出现，我与希声同时发现。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开心。阿音，你说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老天都不能叫我们分开！十六年，我终于等到你了。”

季音伸手，附上百里闲握剑的手背，之华被一点一点压了下来。百里闲喘息道，“仙君？”

季音问，“十六年，你既知道我在，为什么不去清源找我？”

“你知道的，那山上有什么，那儿不是我能轻易下定决心落步的地方。阿音，为了你，我自然是刀山火海，哪里都不曾怕过的。但只有在这里等你，我们才不用白刃相接。”

昭雪君一步步靠近，百里闲已紧紧贴在季音胸前，他不敢再退，只能咬牙运转全力挥出一剑。

这一剑，却是光华流转，是百里闲全盛都未曾企及的巅峰一剑。

剑锋如霜，一剑破空。

昭雪君未及躲闪，被一剑划开前襟。他侧过身去，露出一只染血的红眸，并半张扭曲的爬满了虬嬒血肉的丑恶脸庞。

“魔君！”楚九提步要上，被昭雪君一掌击落在石壁，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好孩子。”季音轻声表扬，撑在百里闲腰上的手终于撤走。百里闲勉力将之华收回，掏出一块棉帕，红着耳朵，恶狠狠地擦着剑身。

“知道你是哪里漏了马脚么？”季音将明鉴缠在指上，七枚银镜叮当作响。

昭雪君捂着一侧面门，本就鲜红的面上又滴滴答答落下无尽的血珠，顺着苍白的指缝，浸透了黑色的罩袍。“你还是不信我。”

“我信。”季音抬高了下颚，睨眼瞅着魔君，慢慢道，“你说你不是于诱，这点我完全相信。”

他又道，“若是于诱，知道希声在此，必定会先来取剑，而不是等着我来；若是于诱，知道我人在清源，刀山火海也必定会来……取我性命。”